齿间的震动频率从摩斯密码切到高频预警时,我正把艾灸灰抹在苏璃的轮椅把手上。
硝酸甘油的味道突然浓得像打翻药瓶,混着皮革烤焦的糊味——有人在用激光瞄准器测试热感。
"林师傅?您脸色好差"
"配电箱老化。"
我转身撞翻消毒柜,玻璃碎裂声完美掩盖上膛的轻响。
第三排银针撒在苏璃轮椅前,她只要往前半寸就会触发麻醉机关。
猪肉荣的剁骨声停了。
血腥味比人先到。
卷帘门被军靴踹开的瞬间,我数清四个心跳声。
领头那个肺里有积液,子弹卡在右肩胛骨,是个左撇子——这些信息在他开口前就从脚步间距里榨出来了。
"听说你能治枪伤?"沙哑的嗓音带着弹壳擦过地砖的脆响。
我嗅到他虎口处的黑火药残留,九五式突击步枪,最近一次开火不超过四小时。
按摩床发出金属扭曲的呻吟,有人用枪管挑起我的下巴。我顺着力度仰头,白内障瞳孔准确失焦在他喉结上方两寸:"先生是落枕还是肩周炎?"
子弹擦过耳廓打进熏香炉,铜器嗡鸣中檀香灰簌簌下落。
我听见苏璃的轮椅碾过银针,麻醉机关启动的机括声比心跳慢半拍——她倒下的姿势太刻意,左脚踝关节发出只有我能识别的金属卡扣声。
"治不好就陪葬。"枪口下移顶住我左手腕,正好压在那道血色"六"字上。
我摸向他的腰眼,指腹下的肾俞穴突突直跳。长期纵欲导致的膀胱经淤塞,这倒是省事了:"疗程分三步,先生选快的还是慢的?"
"别他妈耍花样!"
他挥拳的轨迹带起一阵腐臭味,后槽牙应该烂了三颗。
我侧头躲过时,右手已摸到他腰椎第四节凸起——那里埋着颗762子弹,弹头锈迹正在侵蚀中枢神经。
"快疗法会尿裤子。"我故意提高音量,确保藏在通风管里的偷拍镜头能收音,"慢疗法得先拔罐放血。"
他扣动扳机的刹那,我拇指按死他尾椎末端的腰奇穴。
尿液喷射声和枪声通时炸响,子弹打穿我左袖口的瞬间,他裆部已在瓷砖上漫出深色水渍。
"操!老子要"
"第二步得扎针。"我抢过他掉落的枪,枪管蘸着尿液在地上画穴位图,"气海、关元、中极,三针下去能保半年不尿床。"
他小弟们的哄笑像被刀切断了。我摸到苏璃脉搏,麻醉剂生效前的波动显示她正在装晕。这丫头睫毛颤动频率比平时快两倍,看来偷学了我的呼吸控制法。
"信不信老子烧了这破店!"
"您肝火旺是肾水不足。"我把枪管塞进他溃烂的牙龈,"建议含住这个降温。"
卷帘门外突然传来敲击声,三长两短。猪肉荣在催我启动b计划。
我抬脚碾碎地砖下的机关,整间屋子突然倾斜十五度。装记艾绒的货架轰然倒塌,燃烧的艾草团滚到军靴旁。
"这着火了!"
趁他们踩踏灭火时,我拽过苏璃的轮椅撞开后门。夜风卷着酸雨扑面而来,她假肢突然弹出抓钩攀住消防梯——这功能本是为防坠楼设计的。
"抱紧。"
"您怎么知道我没晕?"她呼吸喷在我耳后,带着止疼片的苦味。
"晕厥时括约肌会松弛。"
我背着她攀上铁梯,指尖蹭过她尾椎处的疤痕。去年车祸x光片显示这里断过三截,现在钢板接缝处有新鲜摩擦痕迹——至少两天前有人给她让过手术。
枪声在脚下炸开时,我把她推进空调外机箱后面。子弹击碎玻璃幕墙的声音像撒了把钢珠,我摸到腰间针灸包里最长的三棱针。
"怕血吗?"
"比怕死强点。"
她扯下舞裙衬布缠住我流血的手腕。布料掠过血色倒计时纹路时,那道"六"突然扭曲成"五"。
我甩出三棱针的手顿了顿。
就这半秒破绽,领头的已经攀上铁架。
月光照亮他脖子上的蛇形刺青,和三天前死在店里的蟑螂触角纹路一模一样。
"长生会给你多少钱?"我突然问。
他瞳孔收缩的瞬间,我的针尖已经捅进他脐下四寸的中注穴。这是膀胱经和肾经的交汇点,用力得当能让人三小时尿血。
但他嘴角突然扯出个古怪的笑:"你妈今天没吃阿尔兹海默药。"
针尖偏了半厘。
剧痛从左手腕窜到心脏,血色纹路像活过来般啃噬皮肤。
我低头看见苏璃攥着我手腕,她指甲深深抠进"五"字的裂痕:"小心!"
子弹擦过她发梢时,我抱着她坠向下一层露台。
装盲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明目张胆盯着她瞳孔里的倒影——两个狙击手正在对面楼顶收枪撤退,袖口露出华康医院的标志。
猪肉荣的摩托轰鸣声由远及近。
我把苏璃塞进改装过的送肉车,冷藏柜温度调到零下二十度能暂时屏蔽热成像。
"三天后来拆线。"
我敲击柜门发出摩斯密码,「别碰第二层排骨」代表「有追踪器」。
卷帘门残骸在风里晃荡,我摸着墙上的弹孔回到店内。
熏香炉被打翻在地,那帮人居然没发现炉底刻着反追踪符文——爷爷用朱砂和尸油调的漆,能在枪械上留下三日不散的腐臭味。
手机在此时震动,匿名短信亮起:「想要你妈的药,明早九点来码头」。
配图是痴呆的林母攥着毛线球,身后玻璃反射出半张溃烂的女人脸。
我碾碎艾灸盒里最后一块炭,火光照亮掌心新浮现的倒计时数字。救苏璃折三年,刚才强开腰奇穴又赔两年——现在只剩三道血纹嘲弄地闪着。
通风管里突然传来窸窣声。
我假装弯腰捡针,从反光瓷砖里看见那个偷拍小弟正缩回手机。
很好,今晚的尿裤子视频够他在暗网卖个好价钱。
卷帘门再次被掀开时,我闻到了苏璃常用的止疼贴味道。老周扶着腰挪进来,警用皮带扣擦过门框:"林师傅,我这老腰"
他尾椎处的监听器在反光里亮得像颗痣。我抓起艾灸灰按在他大椎穴上,烫得他嗷一声蹦起来:"火气太大,得泄阳。"
墙上的电子钟跳转到00:00,血色纹路突然灼痛。
寿命还剩五年,但苏璃轮椅碾过的银针上,残留着不属于肝癌患者的黑色血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