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震颤着剥落朱漆,凌北时指尖抚过母亲绝笔的"焚"字,忽将素笺按在阿厌心口朱砂痣上。焦糊的墨迹浴血重生,游成北狄失传的焚世咒。阿厌腕间褪色的龙鳞突然泛起金芒,映出地宫穹顶的星宿图——南斗主生,北斗司死。
"母亲要我们烧的不是江山。"凌北时扯落嫁衣金线,在祭坛画出逆阴阳阵,"是这偷天换命的局。"
阿厌的刀尖挑开冰棺少年衣襟,露出与凌北时如出一辙的蛊纹。他忽然咬破两人指尖,将血滴入太极图阴阳鱼眼。熔化的兵符沸腾如银浆,渐渐凝成两枚嵌着桃花的玉珏——正是七年前他们在义庄摔碎的定情信物。
"当年你替我补的"凌北时喉结滚动,望见玉珏裂缝中游出缕缕青丝,竟是彼此这些年削落的发。
地宫入口传来铁甲铮鸣,北狄使团与南洲叛军已将祭坛合围。凌父的幻影在火光中嘶吼:"双生子祭阵,尔等"
话音未落,阿厌突然将玉珏按进凌北时后颈蛊纹。血肉交融的刹那,二十八星宿接连炸裂,嵌在其中的金蝉蛊虫化作齑粉。凌北时拽过阿厌跃入沸腾的银浆,剧痛中望见彼此年少时的幻影——七岁初遇那夜,阿厌用夺来的暖玉替他暖手;十三岁定情雪夜,两人在义庄梁上刻的"生通衾"。
"闭眼。"阿厌在熔金中吻住他颤抖的睫,龙鳞如春雪消融,露出底下陈年旧疤。那些为彼此挡过的刀剑、试过的毒,此刻在银浆中淬炼成全新的经络。
地面上的厮杀声忽然静止。
当凌北时重新睁开眼,祭坛已化作十里桃林。灼灼花枝间浮着万千盏琉璃灯,每盏都映着他们某刻相拥的画面。阿厌的墨发彻底化作银丝,指尖却不再有龙鳞游走:"焚世咒烧的是因果线。"
凌北时抚过自已心口,蛊纹变成朵桃花形状的朱砂痣。林外传来百姓喧嚷,他们循声望去——南洲与北狄的界碑正在桃根处熔成春水,曾被巫蛊操控的将士们茫然立于花雨,手中刀剑生记新枝。
"主子!"
旧部捧着破碎的官印奔来,凌北时却将印信抛入溪流。他褪去染血的嫁衣,露出底下素白中衣,袖口绣着阿厌当年在义庄补的歪扭针脚:"传令南洲,督军府改作义学。"
阿厌从怀中摸出半块龙凤佩,缺口处新生出的玉石竟呈并蒂莲纹。他将其系在凌北时腰间,顺手折了截桃枝绾住那人银发:"太子妃该去教书了。"
暮色染江时,他们坐在当年初遇的义庄屋顶。琉璃灯盏在檐下晃着暖光,凌北时忽然指着星空轻笑:"北斗第七星换了位置。"
"那是母亲拆了星轨给后人铺路。"阿厌将温好的醉仙酿喂进他唇间,酒液晃出个小小的春梦——
八岁的凌北时正将偷来的饴糖塞给黑衣少年,十三岁的阿厌在雪地里捂热他冻红的耳尖,二十八岁的他们在桃林深处共握一支笔,教孩童写"太平"二字。
夜风卷走残存的硝烟味,凌北时在醺然中咬住阿厌指尖:"当年除夜的梅花"
"早长成你眉间朱砂了。"阿厌俯身吻住那点殷红,星河在唇齿间流转成新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