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连滚带爬地逃出去了,沉重的橡木门在我身后“咔哒”一声轻响,锁舌归位。很好,现在这间弥漫着灰尘和绝望气息的大客厅里,就只剩下我,一个刚发现自己好像不是麻瓜的倒霉蛋,以及那个正牌的、传说中的、目前形态不明的黑魔头了。哦,还有一条大概在哪个阴影里打盹或者磨牙的纳吉尼。完美。
我依然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刚才那阵钻心咒的余波还没完全散去,四肢百骸都残留着那种被撕裂般的酸软和轻微的痉挛。冷汗浸透了我的格子夹克,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非常不舒服。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脑子里的风暴才更要命。
我是巫师?刚才那个花瓶炸裂,油灯晃动,是我的魔力暴走?就因为彼得那个蠢货对我用了钻心咒?这算什么?应激反应?还是说我体内一直潜藏着这玩意儿,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那我是谁?德蕾亚·阿普特,出生于1995年的英国普通(?)女孩,现在却发现自己不仅穿越到了二十世纪末,还掉进了哈利波特的书里,并且,还他妈的是个巫师?这信息量太大,我那经过现代快节奏信息轰炸训练的大脑都有点处理不过来了。
“站起来。”
那个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我的胡思乱想。这次的语气里少了几分纯粹的恶意,多了一种冷冰冰的、像是在观察实验品般的平静。
我挣扎了一下,手脚还有些发软,但还是撑着地板勉强站了起来。不能示弱,至少不能表现得像刚才那样彻底崩溃。虽然刚才的崩溃好像意外地救了我一命?人生真是充满黑色幽默。
我低着头,不敢直视那团阴影,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着。他似乎没有移动,依然保持着那个笼罩在斗篷里的姿态,像一座沉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雕像。只有那盏油灯的火苗在不知名的气流中微微跳动,让他的影子在墙壁上摇曳不定。
“你似乎对自己的‘能力’一无所知。”
他的声音平铺直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疑问。
“我我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我声音发颤,努力模仿着一个刚刚经历超自然现象、世界观受到冲击的普通人的反应,“那个花瓶它自己就碎了”
“自己碎了?”他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嘲讽,“在虫尾巴对你使用钻心咒的时候?”
完了,他果然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也是,这联系也太明显了。
“钻心咒?那是什么?”我继续装傻,眼睛瞪得大大的,努力表现出茫然和恐惧,“他对我做了什么?好疼刚才真的好疼”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沉默笼罩下来。我能感觉到那道无形的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扫视,像冰冷的探针,试图钻进我的骨头缝里。纳吉尼在阴影里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像是在应和着主人的沉默,增加了房间里的压迫感。
“你从哪里来?”他突然问,换了个话题。
“伦敦”我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这个回答太模糊了,“我是说,我之前住在伦敦,后来没钱了,才到这边来找工作,租了这个房子”
我小心翼翼地选择着措辞,尽量贴合一个落魄打工人的身份。穿越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暴露的,那比我是个巫师还麻烦。
“伦敦?你的家人呢?”
“没、没有家人了。”我低下头,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和黯然。这一点倒不完全是演的,虽然我更愿意称之为“断绝关系”而非“没有”。
“一个孤儿?流落到小汉格顿?租下了这栋被遗弃多年的房子?”他慢慢地复述着,每个词都像是在掂量,“还恰好在我回来的时候?”
我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怀疑了。这时间点确实太巧了。我该怎么解释?说我就是点儿背?鬼才信!
“我不知道什么‘您回来’我只是看到报纸上的招租广告,这里的租金很便宜”我急忙辩解,声音带着哭腔,“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想找个地方住”
“是吗?”他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听不出信了还是没信,“那个把你带回来的蠢货,虫尾巴,他说你在酒吧里换了衣服,还扎了头发,试图躲避他。”
糟了!彼得这个告密精!
“我我害怕!”我立刻接话,声音抖得更厉害了,“他拿着那个那个像木棍一样的东西指着我,还要杀了我!我当然害怕!我以为他是坏人,是强盗!我换衣服就是想让他认不出我,我怕他追上来!”
这个解释听起来还算合理吧?一个被死亡威胁吓坏了的普通人的正常反应。
他又不说话了。这种沉默比直接的威胁更让人毛骨悚然。我就像站在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边,不知道下一秒他是会把我推下去,还是暂时拉我一把。
油灯的火苗又跳了一下。
“看来,你暂时还有点用处。”
终于,他开口了。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定。
我心里一松,又立刻提了起来。有用处?什么用处?当实验品?还是当储备粮?不管是哪个听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你”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会留在这里。”
“留、留在这里?”
“虫尾巴会看着你。别想着逃跑,或者耍什么花样。”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刚才承受的痛苦,只是一个开始。如果你不听话,我会让你体验到比那强烈千万倍的滋味。”
赤裸裸的威胁。但我听出来了,潜台词是:只要我“听话”,暂时就不会死,也不会立刻就体验那种“强烈千万倍的滋味”。
行吧,活着就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虽然这“青山”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个魔窟。
“是、是,我知道了。”我赶紧点头,努力表现出顺从和恐惧。
“很好。”
他似乎满意了我的反应。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些。
他不再说话,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油灯的光线昏暗,壁炉前的阴影一动不动,像是在积蓄力量,又像是在无声地观察着我这个新来的、身份不明的“房客”。
我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心里却翻江倒海。我是巫师。伏地魔暂时不杀我了。我被软禁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这该死的、不受控制的魔力,到底是福是祸?
无数的疑问和一丝丝病态的好奇心,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