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知渺握着钢笔的手猛地攥紧。
她忍着翻涌的情绪,在白纸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写下一段话——
“鉴于甲乙双方为合法夫妻关系,并且有共同目的,即孕育一个孩子,经双方友好协商,达成如下协议:一、甲乙双方同意,每周至少进行两次夫妻生活,有出差、身体不适等情况则例外”。
徐斯礼看笑了:“徐太太写小黄书呢?”
时知渺不理他的胡言乱语。
她今天就是要把这件事做个结果,声音清朗道:“第一条条款我们都没有意见,那就进入下一条条款。”
“还有下一条?”
徐斯礼倒要听听她还能说出什么离谱的话,“你说。”
时知渺便说了:“生孩子对女人身体的损伤非常大,这一点你赞同吧。”
徐斯礼颔首:“赞同,所以?”
“所以怀上了,你要给我钱养身体。生下以后也要给我钱做产后修复。”时知渺的手摁着纸张,“我问了余家大嫂,她生孩子前后一共花了多少?她给了我一个数字,五千万。”
“徐家的财力比余家好,所以,我将这个数字按照徐家的货币进行了适量的通货膨胀,我不多要你的,一个亿。你有意见吗?”
“什么叫‘徐家的货币’?我们家花的不是人民币还是怎么?”徐斯礼半笑不笑,“合着我家有钱,就必须给你更多的钱?有钱还是原罪了?”
“当然。存款10万的家庭和存款100万的家庭,夫妻离婚后的财产分割是一样的吗?年收入20万的纳税户和年收入50万的纳税户,在退税的时候也不一样吧?”
时知渺有理有据,“那么因人而异,因地制宜,有什么不对吗?”
徐斯礼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换了一条腿翘起来,手也支着托住下颌,高鼻深目,一身高不可攀的矜贵:
“我差点忘了,你大学的时候就是辩论队队长,跟你讲道理是讲不赢的。”
说得好像他不是辩论队队长一样。时知渺面不改色:“所以你有意见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意见?只能乖乖当冤大头被你宰呗。”
身家几千亿的男人,舍不得给她一个亿,混账玩意儿。
时知渺深吸了口气:“那我就加上去了。”
“甲方承诺,在乙方怀上孩子后一次性赠与乙方五千万,在乙方平安生下孩子后再一次性赠予五千万,合计一个亿,作为乙方怀孕、生产期间的身体损伤费以及精神损失费。”
在她写完的一刻,徐斯礼突然说:“还有第三条吧?第三条该议离婚后你对孩子的探视权吧?”
时知渺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淡淡地说:“不用了。”
“什么不用了?”
“生完孩子后我会离开北城,永远不会回来。我只希望你还能有点良心,不要跟孩子说他妈妈不要他。”
徐斯礼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这不就是不要他吗!”
“我是不要你。”时知渺迅速接话,“如果离婚后你允许我把孩子带走,那么我会带走他,并且给他我所能给的一切。”
徐斯礼吐出几个大字:“做你的春秋大梦,这个孩子是徐家的。”
“是啊,你不会把孩子给我,而我如果要跟孩子有牵扯,就必须跟你有牵扯,但我不想,是因为这个,我才不再见孩子。”
时知渺把话说得又直接又难听,但她今天已经很累了,没有心情再说漂亮话虚与委蛇。
何况他们之间早就没有什么体面周全,那就有什么说什么吧。
而且这些话说完,时知渺感觉自己身心都轻松了。
果然,与其内耗自己,不如外耗别人。
——你觉得我的话难听,那关我什么事呢?自己调理,调理不了就去死。
徐斯礼点了点头,但他的脸上早就没有平时那些松散的神色,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养你长大的徐庭琛先生和梁若仪女士,你也准备好此生再也不见了吗?”
时知渺说:“这件事我会自己跟爸妈聊,不在我们今天的讨论范围里。”
“行,很好,你想得很清楚。”
他放下长腿,动作有些粗鲁地拎起桌上的水壶往玻璃杯里倒水,动作很大,水都泼到了茶几上。
他没理,丢下水壶,拿起杯子,灌了自己一口,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
时知渺说:“那我再加一条吧——你再婚后,新婚妻子不能虐待孩子。”
徐斯礼呵斥一声:“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一样狠心?做得出伤害孩子的事!”
时知渺微微一愣。
徐斯礼抬起眼,冷冰冰看她:“我再婚的妻子,我当然会挑一个心地善良的贤妻良母。”
“那我替孩子谢谢你。”
“不客气。还有别的吗?”
“应该没有了,就这样。”
时知渺将那张白纸递给他,“你有私人律师,就让你的律师以这个草稿拟一份正式的协议来。”
徐斯礼接过去,扫了一眼,扯了一下嘴角,说:“不用,你这份写得就很正式,签了字之后,自然有法律效应。”
“那好,我们现在就签。”
时知渺接过那张纸,在末尾写上自己的名字,又递给他,“轮到你了。”
徐斯礼伸手来接纸,却没有立刻撤回去,而是盯着她,缓缓说:“时知渺,真有你的。”
时知渺垂下眼:“这不是你我都想要的结果吗?”
“确实。”徐斯礼在末尾飞快写上名字,然后将纸往桌上一丢。
“行,签完了。现在就开始吧。”
没给时知渺反应的时间,徐斯礼就扯开两颗衬衫纽扣,直接将时知渺摁进沙发里,凶狠地吻上她的唇。
时知渺愣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双手往外推着他的胸膛:“上楼!回房间再……”
徐斯礼冷嘲:“这是我们家,哪个角落我们没有做过?现在才不好意思,不是太晚了吗?”
“……”
是啊。
感情好的那一年,他们一个眼神的对视就会引发一场飓风。
岂止是客厅,厨房他们都有过。
但是现在能跟以前比吗?
时知渺全身紧绷,而徐斯礼才不管她适不适应,他用力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而后便席卷了她的口腔。
手也没有闲着,粗鲁地扯开她的开襟针织衫,拢住了她的胸口。
徐斯礼咬着她的耳垂说:“时知渺,你的心跳好快。”
时知渺呼吸急促,抓着他衬衫的手不知道是抗拒还是攀紧。
徐斯礼火大:“原来你有心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呢。”
“……”
时知渺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咬着下唇说,“你话太多了。”
徐斯礼也不吝于往她身上捅刀子:“谁让你给的反应让我没办法集中注意力呢。”
时知渺眼底又涌起热意,但被她忍住:“……那真是对不起,我没有薛小姐那么好的本事,只能委屈徐少爷了。”
徐斯礼的眼睛里似乎也掠过一抹猩红,也不知道是不是时知渺的错觉。
他掐住她的腰,很用力,她很疼,时知渺忍不住低吟一声。
徐斯礼顿了一下:“这个声音好听,就用这个声音叫,很嗲。”
到了这一步,已经箭在弦上,可是突然,安静的客厅响起一阵铃声。
“……你的、你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