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仪拉着时知渺到花园的秋千坐着说:“就算你们离婚了,你也是我的女儿,这一点不会因为那个臭小子而改变。”
时知渺弯了弯唇:“那当然了,您和爸,永远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家人。”
梁若仪这才破涕为笑。
她双手比出一个长度,说她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这么大,白白净净,特别可爱,她一抱她,她就笑,眼睛弯弯的,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婴儿。
还说从那时候起,她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这一点一辈子都不会改变。
时知渺心底一片柔软。
梁若仪和徐庭琛真的是一对很好很好的人,她也会永远爱他们。
梁若仪还说到十年前时家那场大火,如果不是她当时刚好到徐家过夜,逃过一劫,否则就是灭门惨案。
时知渺不想多提那场带走她爸爸妈妈的大火,转移话题:“妈妈,我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当然可以,想问什么就问。”
时知渺望着她:“当年您忽然提议让我跟徐斯礼结婚,是不是为了把他留下?”
梁若仪叹了口气。
这个反应,时知渺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喜欢玩赛车,那段时间新闻上有一位很有名的赛车手在比赛时发生意外,车毁人亡。您看了那条新闻后就总是忧心忡忡,不久后便问我愿不愿意嫁给徐斯礼,您就是想用婚姻逼他放弃赛车。”
徐斯礼这个人吧,确实挺负责任的。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玩都可以,结了婚,有了跟他休戚与共的妻子,他做任何事之前就会掂量后果,想他如果没了,家里的老婆孩子怎么办呢?
所以结婚就等于逼他放弃一切危险的活动,那次在医院,时知渺向徐斯礼“认错”,说是自己耽误了他的人生就是这个意思。
徐斯礼那样肆意又极致的人,枯燥乏味、按部就班的上班生活绝对不是他想要的,她伙同梁若仪把他留下,他应该是挺讨厌她的。
梁若仪说:“我是有这个目的。”
“那个出事的赛车手还是阿礼的朋友,我去美国看阿礼的时候,还跟他一起吃过饭,他车毁人亡的那场比赛是全球直播,我亲眼看着他在那团熊熊大火里被烧死,抢救队扑灭大火把他抬出来,他的手臂都碳化了。”
“我真的害怕,特别害怕阿礼会……而且阿礼不止喜欢赛车,他还喜欢各种极限运动,什么跳伞啊、蹦极啊,他都玩过,有句老话叫,‘夜路走多了,迟早遇见鬼’,我真的怕。”
时知渺轻轻点头,她能理解梁若仪身为母亲对孩子的担忧。
“但渺渺,我跟他说让他娶你的时候,他答应得特别快,也很高兴,他不是被我逼着娶你的,他是自己愿意的。”
时知渺一愣,原本四平八稳的心脏一下颠簸起来。
“……”
她喉咙梗阻,“他是愿意的?他真的,愿意吗?”
“当然啊,如果不是他自己愿意,谁逼得了他?”
时知渺愣怔了好一会儿,突然觉得悲从中来。
她一直以为,徐斯礼是被梁若仪逼着娶她的。
是因为梁若仪想要留下他,所以逼他结婚;
是因为她自作多情,所以梁若仪不准他娶薛昭妍;
是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才促成他们这桩婚姻,毁掉了徐斯礼想要的人生,以及毁了他跟他爱的女人在一起的机会。
她一直都这么以为。
……原来不是啊。
他是愿意跟她结婚的,那些她以为他们相爱的岁月,其实不完全是她“以为”。
他对她也有过感情,哪怕只有短暂的一年,不,一个月,哪怕是一个星期或者一天,总之,他也是爱过她的。
是这样吗?
这些疑问像一张网勒住了时知渺的心脏,让她的心变成一块一块的。
客厅里来了一通电话找梁若仪,梁若仪便起身去接,独留时知渺一个人在花园里发呆。
有一只不知道打哪来的蝴蝶落在一朵开得娇艳的月季花上,她想起来这盆月季就是徐斯礼刚才浇水的那一盆。
在这一瞬间,她的鼻腔顶上来一股酸涩,眼泪夺眶而出。
她发现,“徐斯礼也爱过她”,比“徐斯礼从未爱过她”,更让她难以接受。
他从未爱过她,就代表她从未得到过他,她可以恨他恨得很纯粹。
可是他爱过了,又不爱了,她就会想,他为什么突然不爱了?是她哪里做得不好吗?
还是他本身就是这么薄情的一个人,对她只有三分钟热度,就像烟花炸开的那一瞬间,璀璨美丽,可是稍纵即逝,说没就没。
理智上她知道这些都不是她的错,是徐斯礼渣,玩弄她的感情。
可是情感上她会控制不住地内耗,这些情绪反反复复折磨着她。
司机送时知渺回城郊别墅的路上,她想自己不能再这样了,她跟徐斯礼需要一个彻彻底底的了断。
她不能再陷在他的情绪里。
时知渺拿出手机给徐斯礼发了短信:“妈同意我们离婚了,明天你有时间吗?我们去民政局吧。”
本来以为要过段时间才能收到这位大少爷的回复,没想到在她锁屏前,徐斯礼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我的事谁说了都不算,你生个孩子赔给我,这是我同意离婚的唯一条件,否则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你的配偶栏上都只会是我的名字。”
时知渺平静地看着这段话,然后打出一行字:“可以。”
“我可以生个孩子赔给你,但我一个人生不了,这件事也需要你配合。你回家,我们好好谈谈。当然,您也可以不回来,不跟我谈,不配合我,那我就去找别人。”
这条消息发出去,徐斯礼没有回复。
车子开到城郊别墅,时知渺进了门,在玄关处换鞋,抬起头,却在客厅看到了徐斯礼。
“陆山南回来了,徐太太的心思是越来越活络了。”徐斯礼面无表情地说,“但想当我徐斯礼的孩子的爹,他陆山南还没这个资格。”
时知渺皱眉:“你无缘无故提陆山南干什么?”
“你不是想找陆山南跟你生孩子吗?还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你有别的出轨对象了?”
他冷嘲热讽。
时知渺深吸了口气,走过去,坐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你好好配合我,就什么对象都没有。”
“行。”
徐斯礼双腿交叠,身体后仰靠在沙发上,北城第一豪门的太子爷的气场无人能敌。
“徐太太说要我怎么配合?”
时知渺打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钢笔,徐斯礼看着纸,又抬起头看她。
“既然我们是要生孩子,那么夫妻生活就要有规律。一周两次,你可以吗?”她问。
徐斯礼嘴角轻扯:“这个‘可以’指的是什么?我有没有能力?还是我有没有时间?”
他嗓音低沉,“我的能力徐太太不是最清楚吗?过去一年,我不是每天晚上都让你求着我停下不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