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ter收回了贴及窗面的手掌,视线从远处院中森林离开。
忽视那不知何时涌上心头的不安感,他发出轻微的叹息。
居然是美莎夜那个孩子吗真是可惜,偏偏赶上了这个时候去往森林,活下来的概率相当小啊。
但他仍在心中期盼那尚未长成的小小女王能被rider救下。
而他自己?caster已经决定留在宅邸里等待混战结束,这才是英明的判断。
有脚步声不是御主,那个脚步要更轻些,像是短跟皮鞋踩踏出的清脆声响。
人工生命的使魔没有他的指令不会到来,是入侵者吗?不,不会,身为要塞主人的他不可能没有感觉到。
悠扬的歌声伴随踩踏声一同传来,有身影从黑暗中漫步走出,纤细美丽的少女,身穿碧蓝的洋裙,面上带着纯粹娇俏的笑容,樱色的唇瓣轻轻哼唱着如花一般的动人歌谣。
明明是一副格外美丽的场景,却让caster差点维持不住淡然的面色。
毕竟她是一个在这布满无数魔术回路、刻画千道咒印、盘踞数百头人造魔兽的“神殿”级要塞中悠闲散步的少女。
“贵安。
”那个少女朝他露出柔美的笑容,那副姿态如此优雅,宛若中世纪的公主一般。
他应当回与她一个同等礼节的微笑,可是——位于胸膛处而迸发出的剧烈痛感,他恍惚地将视线移下。
就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一般,他被看不见的丝线提拉双手,幻化出一把魔剑,自己杀了自己。
“真令人难过,这副景象。
”“但是真厉害啊,令咒这种东西,真的能让如此强大的英灵自杀呢。
”如此天真笑着的,残酷的少女。
死之前,都不知道名字的少女。
“为什么?”为什么?他想不明白,汲他箐箐教诲之学子啊,与他一同寻求魔术师之悲愿的朋友啊,为何要背叛他?黑暗逐渐弥漫视觉四角,那少女俯下身来。
“还是有的吧。
”什么?“比所谓悲愿还要更宝贵的东西,女儿啊、亲情啊之类的。
”怎么会?那种东西看着caster化作消弭的光点散开,沙条爱歌背着手站定在这昏暗的走廊里,脚尖时不时点点地,影影绰绰看不清她的神情。
“你觉得我残忍吗,saber?”从暗处走出一个金发碧眼、身穿苍银铠甲的英俊男性,他走到自己御主的身前单膝跪地,伸出大手仰头扶住少女纤细的臂膀,翠绿的眼瞳对上那澄澈的蓝色。
“已经可以了,爱歌。
”已经可以了,他的御主。
你用那冰冷的手段挽回了悲剧,你没有犯下那恶行。
所以剩下的交给他来就好。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saber才真的将她与那个沙条爱歌彻底分开。
粗粝温热的手抚上她光洁的脸颊,爱歌忍不住贴了过去,伸手攀上那只手。
这是一双经历过无数战斗的手。
“抱歉,让你经历这一切。
”饱含歉意的声音仿佛在此重叠。
为什么没能发现呢?指腹轻轻摩挲她的眼眶。
这双眼睛里,从第一次对视之时就饱含悲伤,在那绿茵与花朵的庭院里,隐藏在笑意下的悲伤。
是不得不去掠夺的悲伤,是将要伤害别人的悲伤。
她是真正拥有情感的少女,而不是那个全知的神明。
saber仰头注视着爱歌,面容上是不容忽视的悲悯。
脸蛋离开了手掌,爱歌轻轻后退一步。
头脑,稍微冷静下来了。
“为什么要感到抱歉呢?”“我不是为了你而做这一切的。
”“这一切一切,都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别过脸不去看从者那欲言又止的脸,仿佛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saber也要出发了吧。
”从者点了点头,解决了caster和berserker,他也要赶往海滨支援苦战的archer,虽然这次没有caster背后偷袭,可是知晓了太阳王本意的saber期盼能和他来上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是去rider的神殿里?很危险的。
”是的,可即使如此他也要去战,这也是为了结为同盟的archer。
所以,不要担心,他的御主啊。
他的剑,会为她而挥动。
“现在去解决ncer比较好吧。
”什么?翠绿的瞳孔不解地看向爱歌。
saber没能明白她的意思。
“趁着archer在和rider战斗,现在去解决掉ncer比较好吧。
”少女面无表情诉说着这样卑鄙的行为。
“archer和rider哪一个活下来了,你就与哪一个进行堂堂正正的对决。
”理所应当的,说着这样的话。
“然后趁着现在,去解决落单的ncer,这样很快就能结束了,这让你感到痛苦的圣杯战争。
”轻柔的话语,体贴地诉说,像是载满怜爱的怀抱。
“可是aster,你与archer的御主定下了契约!”违背契约的代价很严重,saber嘴角勉强的扯起,严辞想要阻止御主的想法。
“没有偷袭、也没有伤害,只是在archer战斗时帮他解决了潜在的对手,所以不是对艾尔莎的背叛,强制证文也不会有效应。
”不要,不要……那种事情……“请恕我拒绝,我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这对于saber来说,就是背叛的行为。
而他也不会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男人松开手站立起来,苍银的铠甲微微响动,披风被窗户透过来的风吹的扬起,即使御主阻拦他也会做他想要去做的事,哪怕这会违背她的意愿。
苍蓝的眼睛暗淡下来,嘴角的笑意不复存在,在摇晃的碧绿中,白皙的手指攥住了胸口的衣领。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用的……为什么不听话呢?是因为没有愿望、所以也不渴求胜利吗……可是她不一样,她有着必须要实现的愿望。
在从者不可置信的视线中,沙条爱歌说出了那句话,将梦彻底打碎的话。
“以令咒……命令saber,去将ncer——”“杀死——”掩藏在衣襟下的躯体,那胸口中央宛若天使的羽翼一般的,一划鲜红咒印,就这样褪去色彩。
———那是第一次召唤的第二天,在有着暖洋洋阳光的房间里,满脸喜悦的少女精心准备了许多美味的菜肴,满怀爱意的注视着他吃完。
那是一场不足以让他明白她本性的对话,少女将圣杯战争比作料理,笑着谈及杀人是多么轻易的行为。
他当时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仍旧沉溺在复国的美梦中。
他只以为她是纯白的,是纯粹的。
只是不明白,不理解而已,是可以被引导的,是可以被改变的。
因为在他面前羞涩笑着的沙条爱歌,就是一个沉浸在恋爱中的普通少女啊。
纤细的指尖慢慢地解开钮扣。
袒露洋装底下的胸口。
露出雪白肌肤,与刻印其上的鲜红纹路。
炽天使的七翼「令咒」。
少女面带绯红的诉说她的不忍。
「无论如何……我真的不想用这个。
」如此短短一句话。
却让当时的他费了一番心神才明白其中含意。
一旦使役者之间全力交战,势必演变成得用上令咒中庞大的魔力才能化解的局面。
这点,他当然也无法否定。
但少女却避讳这件事?他疑问的视线,让少女表情逐渐改变。
脸颊微染红霞,略带愁苦。
有如……表白爱意的淑女。
「因为,这是我和你的联系嘛。
」是那时身为从者的他和身为御主的她,所拥有的唯一联系。
———被第三次召唤出的saber从一开始的惊讶、疑惑、戒备到了现在的愉快、赞佩、感谢。
沙条爱歌以自己的意愿去救治他人,不去杀害无辜的生命,尽管她的愿望仍旧未知,可saber对她的评价是“无害”。
他愿意保护这样的沙条爱歌,并为她而战。
可现在梦幻的理想乡被撕破开一道巨大的裂口,在芳香馥郁的怀抱里向天际望去,那裂口的外面是一片漆黑,黏浊混沌的漆黑。
少女紧紧盯着他,丝毫不顾及他的意愿,残忍地使用了他们仅有的联系。
可即使如此他也没办法怪罪她。
“……为什么?”为什么爱歌?“为什么,aster?”金发都暗淡下来,翠绿的眼睛不负光彩,从者嗫嚅唇瓣,只是充满不理解的,向他的御主发问。
沙条爱歌扭过头去不看他受伤的神色,只是谈谈地开口,“我想和saber处好关系,我想和saber成为「伙伴」。
”那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只是现在看来没必要了。
”为什么如此判定?少女背过身跳跃几步,突然回过头来,拧起眉头朝他弯了弯眼睛。
“我和你,或许注定无法互相理解……”……也说不定。
———侧头看向廊道悬挂的壁灯,叹了一口气。
在saber离开后她还是在这里站定许久。
玲珑馆真大啊,美沙夜平时不会很不方便吗?还是沙条家比较好吧,她放下手指上缠成一圈的窗帘绑绳,暗自将两所宅邸比较。
虽然比较小,但是只要走两步就能看见绫香和父亲了,花园也很漂亮,花园……她垂下眼眸。
说起来,saber很喜欢她家的花园,因为那里有绫香吗?不过确实很漂亮,她家的花园,母亲留下来的……虽然不是留给她的。
她对母亲没什么印象了,因为已经好久好久没见过面了,依稀记得是个漂亮的女人,爱歌这一头美丽的白金色长发就是遗传自她。
是英国人,所以眼睛是蓝色的,这点绫香也一样。
迷迷糊糊记得是个很温柔的人,给她取了这样一个充满爱意的名字,可是死掉的时候连一个笑容都没有对她露出,反而是满怀怜爱的抚摸着幼小的绫香。
是放弃了吧……因为得不到爱的回馈,因为当时的她是个扮演人类的怪兽。
很少有人能忍受她吧,像光一样不求回报的人另说,基本没有人能忍受和一个得不到回应的人一直说话。
而且就算成为了一个善良的人,也总是会不由做出许多恶劣的事,其实她都不明白什么是恶劣的事。
saber……和之前不一样了,被那样对待了也没有生气。
离开时只是用那悲伤的碧绿眼睛深深看了她一眼,说会为她取得胜利。
手掌抚上心口,他所说的并非不是完全没有传递到。
但是很可惜……———在这昏暗奢华的走道里,只有那么一个小小的淑女。
她伸出指尖跃动步伐,发丝随着她的旋转划出优美的线条。
她自言自语轻声埋怨着,“宝贵的令咒,现在只有一条可以用了。
”一条?刚刚她只使用了一划,一共还有两划才对。
因为令咒这种东西,每个御主一共有三划。
“最后一划是保障。
”是什么的保障?命令saber自杀的重要保障。
在所有从者死去后的最后,让saber退场的保障。
没有人询问,少女也没有将心中所想说出来,只是默默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