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火球从海平线处撕裂夜幕,暴风碾过海湾,气浪涌起与天相接,风云的冲击波公路边的围栏发出垂死的哀鸣,混凝土基座被连根拔起。
红发上的白色发带被飓风吹散飘零,艾尔莎略显焦急地伸手够到了它。
激荡的海水打湿了她的衣裙,此刻湿漉漉贴在脊背,但那带来的凉意却躲不过汗液蒸发的灼热。
她在这被被波及的海滨公路急速奔跑着,就像是被风驱赶的生灵一样,紧握发带的手胡乱扫开遮挡视线的发丝,将魔力施加于那翠绿的眼,视线紧紧追随着远方的那个身影。
archer……与弓兵对决的不是从者,而是一头巨大的狮身人面兽。
用这双强化过的眼睛望过去,简直一点理解不了,里面蕴含着穿透不过的庞大魔力,那是生物?还是宝具?那座神殿也是宝具的话,那rider就不止拥有一个宝具了。
何等超规格的存在,虽然艾尔莎心里相信着archer,但是这从战斗开始以来就扑通扑通的胸口和此处传来的闷痛一直无法停息。
「不要去看他。
」想要去窥视rider的打算被离开前的archer言辞制止了。
那副口吻仿佛很熟稔,难道rider和archer是同一时代的英雄吗……艾尔莎心中浮现了一个名字,不会吧……舌根变得干涩起来,她无意识的吞咽。
和archer同一时代的法老……那就只有那个人,想必只要是现代诞生的孩子那便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的威名。
比肩太阳神的存在,古埃及最著名的法老——拉美西斯二世。
本名为奥斯曼狄斯。
爱歌、爱歌……艾尔莎在心中不断呼唤同盟者的名字。
让你的saber来帮帮他吧,帮帮archer吧。
———“吼,波斯的英雄啊,怎么只有你一人前来。
”高坐于神殿之上的身影斜坐翘着腿,手肘置于王座扶手杵着脸,那宛若太阳辉光一般璀璨的金色瞳孔俯视着下方与爱宠鏖战的身影。
那高举烈弓的苦战身影。
“可不要小瞧我啊rider,有我一人还不足够吗?”那紧束的猎装下摆飞扬,小臂肌肉绷紧快速拉弓,脚面触及地面一瞬又迅速跳跃躲过那猛烈的一爪。
视线触及的刚刚停留地已崩石四溅。
好险……虽然不想承认,但他一个人确实有点勉强。
saber那家伙,还没解决caster吗?还是说……解决了却不想来呢……不,应该不会。
虽然没和那个人战斗过,也没见识过他的剑,但他看着不像是个会逃避战斗的窝囊货,archer其实对他的好感度很高,让他自己都有些疑惑。
要archer心中起疑的,果然还是他的御主,那个叫做沙条爱歌的同盟者,明明一副纯洁少女的样子却叫人看不透,艾尔莎完全被她迷惑了的样子。
那样轻易的就对自己制定了强制证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完全没有好感。
他倒没有上升到怀疑她的品行,可也透过那双眼睛短暂触及了她的执念,她的愿望一定和艾尔莎的不同,不是为了世人而许下的愿……是为了达成目标不择手段的类型吗……抬手搭箭,绷弦一射。
那狮身人面兽被击碎的部位又迅速再生,果然是需要一次性将它全面摧毁的强力宝具,可是他……saber就算了,连ncer也,那见过一次的女战士不像是会对rider行为视若无睹的人啊。
———那品行高洁的女战士此时被身后疾驰的银色身影纠缠不休。
听着不像是坏事,这个说法,ncer忍不住发散思维。
因为那个银色的身影就是让她这些天魂牵梦萦的saber。
她的好心人,她的圣剑使。
遵从御主旨意在saber面前服下爱情灵药,因为通过交战她认定了这个人就是此次圣杯战争最棘手的战斗对象。
不是因为爱人而生的爱意,而是因为战斗、为了杀死他而生的…可悲的爱意。
翩如蝶翅的睫毛垂下,那紫水晶一样的眼里满是悲伤。
“如果可以我也想与你再战一场,可是aster的命令不得不遵守。
”她的御主让她前往rider的神殿将其摧毁,所以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不能和那心爱的银色身影交谈交战,不能注视那翡翠的湖泊,不能触碰那璀璨的星光,啊啊,多么令人伤心。
“你不和我说话呢……”轻柔的叹息吐露,可她的身影并没有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如飞一般疾行,鞋面的铁甲如莲花一般盛开。
金色发丝飞扬下的翠绿瞳仁满是坚定,手甲紧握圣剑,脚步丝毫不曾停歇,看那时不时挥去前方的灿金闪光以及他凛冽的身姿,想必不会有人怀疑他想要与ncer战斗的决心吧。
不去关注余光里那被迅速拖拽的景象,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ncer的身影。
因为saber知道,只要跟着她就一定能够去往archer所在的地方。
没错,表面是saber
对ncer的追击战,但他并没有打算在这里就与她一决胜负,而是藉由这个借口去往archer的所在地与他汇合。
这样并不违反令咒的制约,毕竟是爱歌她先……嘴唇抿成一条线,saber忍不住去想自己那让人无奈的御主,要说生气,或许有点,对于她的行为,不过也遗憾没能和她说明白就不欢而散了,自己的御主做出那般侮辱人的行径可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真正的怪罪她。
是他让她感到不信任了吧,因为他没有如约定的那样把胜利带给她,这也不怪爱歌,明明知道她是如此渴望圣杯……———神殿柱梁坍塌,碎石落下砸在archer身侧,那不断绷紧的弓弦发出鸣响,有着挺括身姿的从者艰难的苦战,并非是不敌那巨大的狮身人面兽,只是打破的碎石会重塑,被击断的部位也会再生。
想要打败这狰狞的野兽,需要一击必杀的宝具,至少也得是对城级。
archer,也就是阿拉什,他不是没有那样的宝具,可是他还有着重要的牵绊,那放不下的事物让他此刻无法坦然赴死,是的,赴死,他的宝具一单使用身体就会迎来崩解,就算在这里解决一头野兽艾尔莎的生命也无法得到保障,至少得……有一道皎洁的月光闪至———那瞬时挥至眼前的左侧利爪被巨枪斩断,而将要袭来的右爪则被一道璀璨的星光击碎。
那星光是一道剑光,来自星之圣剑使手中的圣剑。
“注意身后,archer!”苍银铠甲响动,青蓝色的下摆舞动,手臂在空中调整姿势,铁甲踏地滑行扬起一阵尘沙。
紧追ncer而来的saber朝苦战的盟友大声喊道。
侧身躲过背后一击的archer朝saber和ncer露出感激的笑容。
“saber,ncer,这两个家伙需要一击必杀的宝具!”三骑汇合,尽管在圣杯战争身为敌人,此刻也把背后交与了对方,因为这次他们有了共同的目的。
“saber,你有那样的宝具吗?”苍银的剑士握住手中的剑,有些歉疚地开口,“抱歉,我已经使用了一次宝具,短期身上的魔力恐怕不够再用第二次。
”就在archer的心跌入谷底的时候saber的话又把他猛拉上来。
“但是从现在开始积聚的话或许足够,只是需要准备时间。
”“是吗……你也不容易啊。
”侧目看向身旁的saber,archer长叹一口气,看来他和那个少女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探究的打算。
“那就由我和ncer来开路!”“真是自说自话的啊,archer。
”背身对着他们的女武神发出柔和的叹息声,但面色难掩悦色。
“不过并不坏。
”她握紧手中的巨枪抬眼望向前方,能和这个人一起战斗……实在是让人……————白色的房间,无机质的满目的白,死气沉沉的白,没有丝毫生气宛若将要把人囚禁于此的牢笼。
那躺在床上的,小小的人啊。
身上插满管线,与大小机械相连的幼童。
若非身躯有着轻微的起伏,恐怕见到他的任何一人都会觉得他已死去,就是这样的虚弱、痛苦的一个孩子。
“你好。
”在这样没有生气的牢笼里,有一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落下。
置于口鼻处的透明面罩里缓弱满布雾气,他缓缓睁开眼睛。
碧蓝的裙摆落下交叠,一个少女垂坐在他的床沿。
如羽翅的睫毛垂下,苍蓝的眼睛注视着这个挣扎的幼小孩童。
那美丽的面容满是悲伤,还有一丝悲悯。
这双眼睛所看到的这副弱小的身躯,大半器官都有残缺。
不仅四肢,还包含内脏。
眼前这个孩童仅仅是靠着这满屋的医疗器械和咒术勉勉强强吊着一口气罢了。
因为是魔术世家的孩子,因为有着魔术回路,就连死亡都不被允许,只能无比痛苦的活着。
“你好。
”她再次开口说话,用着如花如露般的声音向他问好。
刚刚……果然是在和他说话吗?居然没有回答她……真是太失礼了。
“你……好……”无比微弱的声音,伴随着痛苦的幼小呼吸声,穿过塑胶呼吸导管响起。
“沙条爱歌,这是我的名字哦。
”他略微挣扎的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可是太痛了,喉咙、气管、肺部,只要轻微的晃动就会带来巨大的疼痛。
可即使如此,他也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名字。
“……我……哈……”“接下来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吧,毕竟…你是如此的虚弱。
”白皙冰冷的手抚上他的面容,那个少女如此的体贴的说道。
“我知道你的名字,伊势三杏路。
”“就像你并不惊讶我的到来一样,你也并不惊讶我知道你的名字呢。
”沙条爱歌朝他弯了弯眼睛。
“我是为了杀死你的族人而来到这里的。
”有着温柔面容的少女,笑着朝他吐露了这样一句冰冷的话语。
感受到了手下孩童身躯的颤动,爱歌轻柔的安抚了他。
侧目看向延伸向上的滴管,那一点一滴落下的透明液体映出一抹蓝色。
“我不想杀人的。
”“我最重要的人告诉我,如果不明白生命的分量,那就不要轻易的去制造杀戮,要不然等我明白的那天,我会变得十分痛苦。
“他让我做一个善良的人,做一个能够回馈给他人爱意的人。
”“所以从那一天开始,我就走上了不断救治他人的道路了。
”“救了……好多好多的人哦。
”真厉害,伊势三杏路嗫嚅着唇瓣,想要开口夸赞她。
说这话的少女脸上洋溢着耀目的光彩,那或许就是名为幸福的情感。
“可是,必要的杀戮……也是被允许的。
”那纯粹的蓝色眼睛注视着伊势三杏路,可眼里却没有倒映出他的身影。
得不到回应也无所谓,只是自顾自地一直说。
“你的族人做出了很多很多坏事,害死了好多好多的人,如果不制止他们,还会有着更多的人死掉。
”“但是我不是为了正义才要杀死他们的。
”“我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为了达成自己的愿望。
”她又露出那样伤心的神情,伊势三杏路也为她感到悲伤,他能感受得到,她在做令自身难受痛苦的事。
“呐,杏路君有什么愿望吗?”喊了他的名字,如此自然地呼喊了族人都没有喊过的名字。
“……我希望…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能够……幸福……”那样艰难的说完了这一句话,说完之后仿佛唯一的生机都从这副身躯里被抽离了,气息变得无比微弱。
可是他仍有话语想要传达。
颜色近乎透明的眼瞳注视着那双蓝眼睛,挣扎的想要伸出扎满针管的细瘦的手。
爱歌握住了那只手,好瘦好轻,还很硌人,和绫香的手完全不一样,她妹妹的手永远都是柔软的温热的。
眼前这个孩童可能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享受过一丝快乐,不能跑不能跳,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孤独待在这冰冷雪白的房间里感受着永无止境的痛苦,然而……然而他却有着这样一个伟大温柔的愿望。
弱小、苍白、了无生机。
强大、健□□气勃勃。
明明根本不相像,但为什么那一瞬间,这个孩童的身影与那个人重叠了呢?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纯粹又善良。
和她不一样的,真正的纯粹和善良。
“你想要活下去吗?”手上传来的触感加重了,捏的他有些疼,可是他并没有挣扎。
“你想要活下去吗?”她再次发问。
“不,不仅是单纯活着,而是健康的活着。
”爱歌轻轻地摇了瑶头,以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出了令他留恋的美好话语。
“可以在湛蓝天空之下、翠绿草坪之上放肆奔跑的身躯;可以和同学在课堂听讲、与朋友一同游玩的身躯;可以在雨中嬉戏、可以在沙滩漫步、可以骑着自行车去买最后一份草莓蛋糕的身躯。
”“有着那样康健的身躯,可以那样自由肆意的活着。
”那种事…真的可以做到吗?她所说出的一切是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也从没有人跟他说过的,作为伊势三家最后一个有着魔术回路的孩子,哪怕出生开始就有着这样一副破破烂烂的身躯,也绝对不被允许死去,他们充满执念的将他强留在这人间,不顾他的痛苦与不堪,可即使如此伊势三杏路也希望他们能够幸福。
面前这个悄然降落的少女突然来到,温柔地和他说话,为他展现不可能实现却无比美好的未来,宛若梦境一般,但梦醒了,她或许也会突然离开。
“你不相信呢。
”“不……”只是……“……很难做到……”其实,或许根本不可能做到。
“会有……代价……”“不想……伤害……”不想伤害别人,也不想伤害她。
爱歌睁大了双眼,怔愣着看着他。
怎么会有这种人,这样至纯至善的人,想必一个世界也只会有这么一个吧,偏偏都让她遇见了。
听到这种话,让她本来想说出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让伊势三杏路在自己的生命和族人的生命里选一个的话。
因为,答案显而易见啊。
真是,无趣透了……有什么东西被她放到了床边,伊势三杏路有些艰难地转动脖颈,浅色的眼瞳看清那个东西时不由放大了些。
那是一只手,一只布满青筋无比苍老的手,接缝处被利落地砍断,像是被魔术封存了,手背有着赤红的咒印,如天使的羽翼一般,一共三划。
“伊势三玄莉,是叫这个名字吧?”族老的名字。
也是此次圣杯战争的参与者,rider的御主。
“我的servant在和rider在战斗。
”“我就来解决他的御主了,虽然当时和他闹别扭了,可是善良的我并没有不管他呢。
”“真幸运啊,有着我这样一个御主,saber他。
”少女口中吐露着他听不懂的话语。
“别担心,我并没有杀那个老头哦。
”“虽然确实起过杀心,但还是克制住了。
反正没了令咒的他也不是rider的御主了。
”视若无物地穿过了众多结界与机枪座。
快速消解了应能对使役者造成强力阻碍的大型魔术,让人数众多的魔术师陷入沉眠,少女走到了用面具遮掩面容的老人身前,轻易的打败了他并斩断了具有令咒的手臂。
“那样腐朽的身躯,放着不管也会自己走向灭亡的。
”沙条爱歌轻轻俯下身牵起了他垂放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额头贴上。
“但杏路君不一样,你没必要做那老家伙的陪葬品。
”“有你这样的人活下去,一定会让这个糟糕的世界变得更美好。
”有光从她的手心漫出,和这房间上面白炽灯带来的明亮不一样,那是无比温暖又和煦的光,那光游走在他的身体里,如甘泉沁润了沙漠,为土地带来生机。
那是伊势三杏路永远不会忘记的一天,原本白茫茫一片的世界被抹上了美丽的颜色,到来了新的旅客,日复一日感受到的痛苦从那一天被终结,那如花如雾的身影真的将她所描述的未来带给了他。
沙条爱歌,做出了神明才能做到的伟迹的普通人类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