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林灿然回到家里。
她在特教机构附近租了一个出租房，面积不大，但是布置得干净又温馨。
房东是上了年纪的老奶奶，把屋子收拾得整洁舒适。
林灿然当时一眼就看中了这里，于是便租了下来。
林灿然从冰箱冷冻柜里翻出周末提前制作好的食材。
一袋是冷冻好的番茄牛腩，另一袋则速冻的大米。
她把食材放进电煮锅，很快厨房便弥漫出饭菜的香气。
林灿然在棕色的木质餐桌旁坐下，正准备找一部下饭剧，就接到了老爸林建德的视频电话。
她接通后，将摄像头翻转，对准桌子上的饭菜：“看我做的晚饭！”“哟，真不错！我家宝贝有当大厨的潜质。
”林建德随口夸赞起来。
“让我也尝一口。
”老妈周以萱从旁边探出头，插话道。
林灿然笑了，用筷子夹了一块牛腩，对着镜头面前晃了晃：“第一口，请你们先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聊天。
周以萱嘱咐林灿然：“有空记得多回家吃饭。
自己一个人住，一顿只吃一道菜，营养都不够，看着好心疼。
”林建德也附和着：“等下次你回家，我来做几道硬菜。
”林灿然笑嘻嘻地答应下来。
周以萱话题一转：“你这大学毕业了也两年了，刚回国的时候老是说创业忙，现在眼看着机构也稳定下来了，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了。
”林灿然嘴角一抽，老爸老妈果然是来催婚的。
她回国后，和父母提出自己想要创业。
老妈二话不说，就给她转了一笔原始资金。
老爸虽然对她想要创办特教机构的想法持保留意见，但还也没劝阻，由着她去试一试。
她在老城区承包了一个濒临倒闭的幼儿园，将它改成特教机构，开始招生。
不到半年，她的初始资金就用完了。
而此刻，特教机构还没有办法获得稳定的盈利。
为了维持特教机构正常的运营，林灿然只好自己往里面贴钱。
她摄影还不错，经常利用周末时间接约拍，赚的一些小钱，都补贴进特教机构里了。
在创业初期，林灿然还经常和父母讨论特教机构的事情，但原始资金用完之后，她便很少和提了。
她不想让父母继续出钱补贴自己创业，也不愿意让父母知道自己事业的失败。
于是，每次被父母问起机构现状，她都会用“机构发展得挺稳定的”来隐瞒。
毕竟稳定是个中性词，怎么解读都可以。
稳定盈利是稳定，稳定亏损也是稳定。
周以萱还在耳边念叨，说这次要给她介绍的男生有多优秀、让他们周末见面吃个饭。
林灿然半开玩笑半抱怨：“哎呀，不行，我最近太忙了。
现在正是机构转型的关键时期，等我有空再说吧。
”周以萱是一个很听劝的人，既然女儿都这么说了，便不再为难林灿然：“行，这顿饭我算你答应了，先给你记上了。
等你有空了来销账。
”林灿然顿时无奈：“怎么还强买强卖啊？”林建德却问林灿然：“什么转型啊？为什么要转型？你是要扩张还是怎样？”林灿然随口说：“最近和一个科技公司在合作，帮他们做app推广宣传。
另外，我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过线上赚取一些收益。
”她不愿意让父母太操心自己的事，话说的很含糊。
父母和她聊了几句，让她不要太累，注意好身体，随后就挂了电话。
林灿然打开电视剧，还没看几分钟，饭就已经吃完了。
她于是捧着手机，窝在沙发上看剧，一条短信弹出——银行卡收到了一笔转账。
紧接着，老妈发来微信：【别太辛苦了，买点好吃的。
】林灿然看着消息，鼻子一酸。
——澜曜集团的办事效率非常高。
昨天才签完合约，今天公司的技术人员就来了。
“哈喽，林院长。
我叫高阳，是这次的项目负责人，同时也是这款app的项目组组长。
我们先把app安装到你们教室的电子白板上，一会儿再给老师们讲解怎么使用。
”高阳穿着蓝色格子衬衫，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语速飞快，说起话来充满了朝气和活力。
林灿然很喜欢和这种有活力的人相处，她和几位老师一起欢迎了几位技术人员，随后把他们带向了多媒体教室。
几位老师一起围在电子白板前，一边聊天一边看他们安装软件。
教室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穆昭衍？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高阳也十分疑惑：“昭总，您怎么亲自过来了？提前打个招呼，我们好准备一下啊。
”穆昭衍摆摆手：“不必。
忙你们的。
”几位员工便低下头，专心操作起软件。
林灿然来到走廊上，透过窗户去看窗外的铁门，确认是锁好的。
看来是保安记住了穆昭衍，直接让他进来了。
她回过头，看到穆昭衍站在她身后：“早上好。
你是来视察进度的？”穆昭衍不置可否。
“那你要么先坐那歇会儿吧，”她指了指走廊边上的长椅，“或者也可以去我的办公室。
刚刚高阳说，这个软件可能要一个小时才能使用。
你是想看软件的实际使用情况吧？那还得等很久呢。
”林灿然和穆昭衍寒暄了几句，随后又走回教室：“我上里面看看去。
”她刚一进门，高阳就拉住她，低声问：“林院长。
这个项目是和澜曜的慈善基金会合作的吗？”林灿然有些疑惑：“不是吧？我是直接和澜曜总部签的合同。
”高洋愣住了：“怪不得昭总亲自来了……原来你们是总部直签。
这类公益项目一般都在基金会那边走流程。
”他顿了顿，突然正色起来：“林院长年纪轻轻就能和澜曜总部合作，真是前途无量啊！这个项目前途一片光明啊！”他说完就跑到电子白板旁，亲自监督手下的技术人员干活。
林灿然很快便明白了负责人的意思。
这种小项目，本来应该被划到公司下属的慈善基金会管。
但穆昭衍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亲自接手了过来。
她一时间思绪万千，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昭衍。
很快软件安装完成。
此时，机构里空闲的老师都聚集在这间教室里，听技术人员给她们讲解这个app应该如何使用。
外面的走廊逐渐热闹起来。
原来已经是下课时间了。
林灿然刚刚听得太专注，竟然没有听见下课铃声。
刚好趁现在抓几个小朋友过来，试用一下这个软件。
她从后门走出教室，没有打扰台上正在答疑的技术人员。
林灿然刚出门，就看见浩浩蹲在后门旁的大花盆后，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什么。
她顺着浩浩的目光看过去——走道的长椅上放着一只千纸鹤，用彩色糖纸折成，模样小巧精致。
有风吹过。
千纸鹤在椅子上左右摇晃，塑料糖纸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细碎的微光。
而穆昭衍就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正在翻看一叠资料。
浩浩不知道在花盆后面蹲了多久。
他伸手，从大花盆里的发财树上扯下一片叶子，握在手里。
浩浩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他抬头一看，林老师就站在自己身旁。
他立即站起身，抓住林灿然的手，拉着她走向长椅。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那只千纸鹤。
林灿然没有挣脱，顺着他走过去。
察觉到他们的靠近，穆昭衍放下资料，目光落在那只攥着叶子的小手上。
浩浩在千纸鹤面前停下，他慢慢伸出手，把那片树叶递到穆昭衍面前。
他的眼睛不看穆昭衍，只是一遍又一遍，轻声重复着：“换、换……交换……”穆昭衍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去接那片叶子，抬头看向林灿然。
林灿然内心一阵狂喜，前天的生活实训课上，老师交了孩子们“交换”和“购买”的概念，没想到浩浩今天就会实际运用了。
只不过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浩浩还没有学会要用自己的东西去和别人做交换，而不是破坏公物。
更何况这“公物”还是她的宝贝发财树。
林灿然轻声解释：“浩浩喜欢发光的东西，他想用那片叶子跟你换千纸鹤，你可以试着和他沟通一下，和他完成这次交换。
”穆昭衍没有立刻动作，他余光瞥到林灿然牵着男孩的小手。
她手指细长，轻轻握着男孩瘦小的小手，像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一株未开花的幼苗。
他忽然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嫉妒。
嫉妒这个孩子能够轻而易举地得到林灿然的呵护、温柔和宠爱。
穆昭衍沉默地看着小男孩手心里的树叶，由于攥得太紧，叶子已经有些破了。
穆昭衍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终于缓缓伸出手，把那只千纸鹤推到小男孩面前：“你……拿去吧。
”他的语气克制，像是和谁在较劲，手上的动作却又做出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