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复杂，像是惊讶，又掺杂着别的意味。
宁檀心头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姜灵竟然撇下记者，大步向她走来。
“檀檀！”姜灵的声音清亮，带着亲昵的笑，像是老友重逢。
她径直走近，亲热地搂住宁檀的胳膊，火焰红的裙摆与淡紫色欧根纱形成鲜明对比。
摄像头迅速围上来，快门声如潮水，记者们兴奋得像闻到血的鲨鱼。
姜灵笑得温婉，“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好久不见，气色真好！”
这姜灵……要干嘛。
她没想到姜灵会当众跟她打招呼，更没想到是这种亲昵的姿态。
她挤出一抹笑，“哈哈，姜老师风采更胜当年，《月上行》我追完了全集，很好看。”
她的话勉强得像在背台词，她赌一个小时后，微博热搜会要炸了。
标题她都能猜到：“宁檀傍大款蹭红毯”或“姜灵大度冰释前嫌”，总之没一个好的。
姜灵笑得更甜，搂着她的胳膊更紧，像是怕她跑了：“哎呀，原来檀檀是我的观众呢。”
记者们抓紧机会提问：“姜灵！您和宁檀以前是朋友吗？”
“宁檀，你对这次重逢有何感想？”
宁檀笑容僵在脸上，只能低声说：“以前合作过，姜老师一直很照顾我。”
她的话滴水不漏，指尖却不着痕迹地抵住了姜灵即将贴上来的手腕。
签名墙环节结束，姜灵松开她的胳膊，笑着挥手：“待会儿聊！”
宁檀松了口气，跟着工作人员走向会场。
进入宴会厅，姜灵突然回头，像是刚想起什么，惊讶地开口：“檀檀，我还以为你复出了呢！原来是当网红呀？不过你也很厉害，听说拿了地区第一！”
她语气夸张，带着点意味深长的笑，话音刚落，便转身坐到前排的贵宾席，红色裙摆如火焰般晃眼。
宁檀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指尖掐进掌心。
宴会厅璀璨的灯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围宾客投来的探究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在背上。
就算以往一切不是她做的，但现在的她，也只能接受这不太公平的一切。
她低头走向自己的座位，扫视四周，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是以前她合作过的导演和演员。
那个时候他们都很照顾她。
只是这时他们低声交谈，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像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宁檀咬紧下唇，强迫自己挺直脊背，裙摆的水晶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位于中后排，旁边是其他的地区冠军。
她刚坐下，视线不自觉掠过前排贵宾席，突然僵住。
纪珩。
第一排正中央，他交叠着双腿，右手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扶手。
他靠在座椅上，黑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
领带松开一寸，喉结的线条在灯光下格外清晰。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冰块碰撞声隐约可闻。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场合？一个直播平台的晚宴，他这样的身份怎会参加？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就在这一瞬——
纪珩叩击扶手的动作突然停住。
像是感应到什么，他缓缓转头。
黑沉的眸子穿过觥筹交错的人群，准确无误地锁住她。
宁檀浑身一僵。
他的目光太具侵略性，从她泛红的耳尖，到剧烈起伏的胸口，最后定格在她死死攥着裙摆的手指上。
深不见底的目光像一张网，将她困住，炽热得像要烧透她的礼服，剥开她的每一寸皮肤。
五秒。十秒。
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对视了那么久，意识到这点后她仓皇低头，假装低头整理裙子。
裙摆下的膝盖紧紧并拢，却止不住发颤。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仍停留在她裸露的后颈上，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侍者恰好经过，纪珩收回视线，仰头饮尽杯中酒。
再抬头时，只看见他起身离席的背影。
颁奖环节正式开始，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声音洪亮地宣布每一轮奖项。
宁檀翻开流程表，手指突然停在某一页。
年度最佳新人主播奖——颁奖（特邀）嘉宾：星河资本合伙人纪先生
她盯着这行字反复看了三遍。
前面几轮颁奖嘉宾有拿过金马影帝的老戏骨，有国际电影节的获奖导演，还有像姜灵这样炙手可热的顶流明星。
为什么她的偏偏是他？
这不对劲。
宁檀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流程表上划出一道折痕。
如果被人发现纪珩就是她直播间那个刷礼物如流水一样的榜一大哥
她几乎能想象明天热搜的标题：宁檀傍金主实锤网红背后的资本游戏。
评论区一定会有人扒出她上辈子在娱乐圈的黑历史，说她“死性不改”。
前几轮颁奖顺利进行，掌声和欢呼声此起彼伏。
姜灵作为颁奖嘉宾上台，红色裙摆如烈焰，笑容温婉地为一位新人演员颁发“最具潜力艺人奖”，全场掌声雷动。
宁檀看着舞台，心跳越来越快，她的奖项就在下一轮。
主持人已经开始宣读她的奖项提名。
宁檀深吸一口气，把流程表折好塞进手包。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她只能硬着头皮上台。
至少至少纪珩应该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应该不会。
她缓步走向舞台，每一步都极其艰难。
聚光灯太亮，晃得她几乎看不清台阶。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满脑子都想着“千万别摔跤”，可紧张让她步伐有些僵硬。
她死死盯着台阶，却在抬脚的瞬间感觉鞋跟一歪——
完了，要丢大脸了！
记者们肯定会把摔跤的动图配上“网红硬闯名流圈”的标题，姜灵的粉丝会做成表情包全网疯传
可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突然握住她的手臂，稳稳扶住了她。
她感激地转头，却愣住。
纪珩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黑色西装笔挺，侧脸冷峻如刀刻，漆黑的眼眸扫过她，深不见底。
“小心台阶。”
他松开她的手臂，动作克制得像个陌生人，却弯腰替她轻轻提起了裙尾。
四面八方的灯光和快门声如潮水涌来，她只能挤出一句：“谢谢……”
声音细得像蚊子，淹没在掌声中。
纪珩没回应，依旧提着她的裙摆，陪她缓缓走向舞台中央。
他的步伐沉稳，西装下的身形挺拔，像一座无声的屏障，挡住身后记者窥探的目光。
宁檀只能机械地向舞台中央走。
聚光灯下，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可她却感觉自己像个提线木偶，所有的镇定都被纪珩突如其来炽热的气场烧得一干二净。
走到舞台中央，纪珩松开裙摆，退后一步，站在颁奖台旁。
主持人递上奖杯和证书，笑着说：“恭喜主播一棵檀檀！请纪总为她颁奖！”
纪珩接过奖杯，目光扫过宁檀。
他递上奖杯，声音低沉而平静：“恭喜，宁檀。”
简单四个字，却像带着电流，震得她手指发麻。
她接过奖杯，紫水晶耳环轻晃，挤出一抹笑：“谢谢纪总。”
“获奖感言。”主持人小声提醒。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转向话筒。
“感谢平台给我这个机会。”声音透过音响传出去，比她想象的还要颤抖。
“特别要感谢一直支持我的粉丝。”宁檀说到“粉丝”两个字时，余光瞥见纪珩的唇角极轻地扬了一下。
“都是因为有你们，我才能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