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到了“星河之夜”年度晚宴那天。
下午六点整，一辆平台安排的黑色奔驰商务车准时停在她楼下，司机是个和善的中年人，制服熨得一丝不苟。
见她走来，立刻小跑着绕到车边，替她拉开车门时还细心地用手挡了挡门框。
“宁小姐，小心头。”
车内散发着淡淡香气，中央扶手箱里放着刚冰镇过的依云矿泉水，处处细节都透着低调的奢华。
座椅是真皮的，坐上去像陷进一团云里。
宁檀坐在车里，攥着包带的手指微微发紧，心跳得有些快。
真是奇怪，上辈子坐惯了这种车，连眼皮都懒得抬，如今却像个新手，紧张得像要上考场。
车子驶向市中心的“星河大厦”，晚宴会场所在地。
宁檀先被带到一间独立的化妆间，推门而入，一股清甜的玫瑰香气扑面而来。
她脚步一顿，指尖无意识地抚过门框。
这香气太熟悉了，是jo
alone的红玫瑰。
因为她喜欢，所以以往纪珩给她安排的化妆间总是备着这款。
化妆台上整齐排列着迪奥和香奈儿的当季新品，led化妆镜的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不会刺眼，又能把每一处瑕疵照得清清楚楚。
目光一转，她的呼吸忽然凝滞。
房间中央的展示架上——一件淡紫色礼服静静悬挂，层层叠叠的欧根纱如暮云倾泻，裙摆上缀满数以万计的施华洛世奇水晶，每一颗都被切割成泪滴状，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星河坠地。
腰际缠绕着纯银打造的藤蔓浮雕，藤叶上镶嵌着罕见的淡紫色钻石，剔透得像晨露。
她伸手，指尖轻轻擦过礼服的裙摆，水晶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一场微型的流星雨。
造型师lisa站在一旁，唇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但眼神却带着几分审视。
她在观察宁檀的反应。
“宁小姐，”lisa的声音轻柔却不容忽视，“这条裙子从设计到完工花了四个月，光是腰间的紫锂辉石就筛选了上百颗，确保每一颗的颜色完全一致。”
她伸手抚过裙摆，“三万颗水晶，全部是手工缝制，ne的设计师说，这是他们近三年最耗时的作品。”
宁檀的目光移到首饰盒，盒子里躺着一条项链，紫水晶主石如鸽子蛋般剔透，周围环绕着细碎的白金钻链，耳环是流苏设计。
她记得这条项链至少八位数。
“这”她的声音有些干涩，“官方对每位获奖的主播都这么隆重吗？”
lisa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点意味深长：“当然不是。”
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但您不一样，宁小姐。”
恍惚间，宁檀忽然想起上一世某个深夜，纪珩的私人飞机降落在巴黎，就为了让她能赶上第二天的时装周。
那时她裹着他的西装外套，睡眼惺忪地抱怨：“不就是条裙子，值得你亲自飞一趟？”
纪珩当时怎么回答的？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眼皮都没抬：“不是裙子的问题。”
顿了顿，才补上后半句，“是你穿什么的问题。”
——那种理所当然的霸道，和眼前这套礼服如出一辙。
“宁小姐？”lisa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需要帮您试戴吗？”
宁檀收回手，水晶项链在盒子里轻轻晃动，晃得她心口发紧。
太像了，像到让她几乎要脱口问出那个名字。
但怎么可能呢？
这一世的她，明明应该和纪珩不熟，他为什么至始至终…还要对她这般……
她甩甩头，压下那股莫名的情绪，对造型师笑了笑：“麻烦你们了。”
化妆师小雅手里的海绵轻轻按压着她的眼角。
“宁小姐，您皮肤真好，都不用怎么遮瑕。”
“这个淡紫色眼影特别衬您，像是专门为您调的颜色。”
宁檀勉强勾勾嘴角。
她却注意到化妆台上的
r粉底液是崭新的，连封口都刚拆开。
这太奢侈了。
正常情况下，化妆师都不会为了一个活动特意开一瓶新的限量版粉底。
发型师将她的长发编成松散的法式低盘发，缀上几颗珍珠发饰，优雅又不失灵动。
礼服被小心翼翼地套上，欧根纱轻柔地贴合她的身形，腰部的银藤浮雕勾勒出她的细腰，裙摆水晶在灯光下闪耀，像银河在她脚下流淌。
几个小时后，造型完成。
宁檀站在全身镜前，有些恍惚。
镜子里的她，淡紫色礼服如云雾缠身，随着她走近的脚步轻轻晃动，折射出的不是刺眼的炫光，而是像月光洒在湖面上那种细碎的粼粼波光。
紫水晶项链在她颈间熠熠生辉，她转了转身，裙摆如波浪轻荡，耳环的流苏在她耳畔晃动。
她许久没见过这样的自己了。
——
时间恰好，赶往晚宴现场。
车子缓缓停在红毯入口，宁檀深吸一口气，指尖不自觉地绞紧了裙摆。
透过车窗，她看见无数闪光灯如同繁星般闪烁，刺眼的白光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宁小姐，到您了。”司机轻声提醒。
她刚要推门，一阵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突然爆发。
她……什么时候那么火了？
不过下一秒，就打脸了。
所有镜头齐刷刷转向她前方那辆加长林肯，快门声密集得像暴雨倾盆。
宁檀的手僵在半空，透过车窗，她看见一双踩着水晶高跟鞋的脚优雅落地。
是姜灵。
《月上行》爆火后的姜灵，身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她今天穿了一身火焰红的valento高定，后背镂空的设计露出漂亮的蝴蝶骨，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
记者们疯狂地喊着她的名字，闪光灯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刺目的光晕中。
宁檀的喉咙发紧。
她记得上一世最后一次见到姜灵，是在那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抢角风波”后。
当时姜灵红着眼眶对媒体说“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而她……也因为“抢”了女主角被天道抹杀。
“宁小姐？”司机再次提醒，“该您下车了。”
她这才发现姜灵的车已经开走，红毯入口处只剩下零星几个记者。
一个挂着工作证的女孩小跑过来：“是一棵檀檀吗？请跟我来。”
红毯两侧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涌来，总有几句漏进耳朵里。
“听说了吗？就是她当年在《云烟成雨》剧组故意”
“嘘…穿成这样也太高调了吧？ne的高定欸，姜灵都没借到”
她攥着裙摆的指尖掐进掌心，脸上却维持着完美的微笑。
她听见身后两个时尚编辑正在压低声音讨论：“这身look绝了，那个耳环至少值七位数但你说她一个被封杀过的小网红，凭什么”
一阵更刺耳的议论又飘进她耳朵：“记得三年前那场撕x吗”
“后来不是爆出来是这位买通稿黑姜灵整容吗？”
“结果现在人家姜灵实绩在手，这位只能当个网红”
裙摆上的水晶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她余光瞥见姜灵正在媒体区接受采访，火焰红的裙摆像团灼人的火。
“姜灵！看这边！”
“能说说《月上行》续集的进展吗？”
“传闻您和导演”
宁檀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
就在这时，姜灵突然转头，视线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她身上。
那双眼睛里的情绪太过复杂，掺杂着些不可思议。
“宁老师？”工作人员催促道，“签名墙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