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姜照雪的质问，群臣又开始议论起来。
“敢问姜世子，为何说粮食损耗越高，车夫应该死亡人数更多？此话何解？”
说话的是礼部的一位官员，始终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
姜照雪答：“这位大人有所不知，如果粮食损耗高，有可能是运输艰难，天气恶劣，道路崎岖等，在这种情况下，车夫们需要长时间在艰苦的环境中赶路，过度劳累，加上恶劣的自然条件，自然就容易生病。
还有，为了弥补粮食的损耗，车夫们有可能会超载运输，这就会使车辆的负担加重，从而更容易引发事故。再加上运输成本增加，为了节省开支，车夫们通常会减少休息时间，尽快将粮食送达。而这会导致他们的身体愈发虚弱，甚至死亡。”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粮食损耗越高，车夫应该死亡人数越多。”
一番有理有据，条理清晰的发言，再次让众人对她刮目相看。就连萧珩也很是诧异。
萧珩高坐在龙椅上，手上下意识的紧了紧手里的珠串。
他自问先前对国公府还算了解，对姜枫此人也是略有耳闻，但都说他是个不务正业，不学无术的纨绔浪荡子。
除了一张脸长得好看，很难再找到别的优点。
难道先前的姜枫是有意藏拙？
想法一出，萧珩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问道：“那么姜爱卿可有查出，这批军粮到底是以何种方式‘消失’？最终又去往了何处？”
姜照雪嘴角一抽，还真是不拿她当个人啊。
先前皇榜上明明写着，若是能查清丢失的军粮数量即可，可没说要追查去向啊。
再者，这去向一旦被她当场说了出来，恐怕下朝后，她第一个就会成为那些贪官们攻陷的活靶子。
心里吐槽归吐槽，但面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陛下恕罪，皇榜上只命臣查清军粮丢失的数量，没说要去追查去向啊……”
她顿了顿，目光扫向沈震等人明显放松下来的表情，继续道：“况且，臣这三日只顾着清点数目，实在无暇……”
“姜爱卿！”萧珩突然打断，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椅的扶手，“你可知欺君是何罪？”
皇帝的这番态度，让殿内的气氛骤然一紧。
一直没讲话的姜肃疾步出列，替姜照雪求情：“陛下！犬子年轻气盛，若有疏漏之处，老臣愿以项上人头作保，绝非有意欺君啊！”
他以头触地，掷地有声：“这逆子平日虽不学无术，但此次查案，确实也算是尽心竭力……”
“姜卿多虑了。”
萧珩突然轻笑道：“朕只是好奇……”他目光如电的看着姜照雪，“姜世子既能想到用鼠粪验粮这等奇招，怎会查不出粮食的去向？”
殿内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姜照雪暗自咬牙，心知皇帝这是铁了心要逼她表态，她瞥向沈震等人阴鸷的眼神，突然计上心头。
当即话锋一转，“回陛下，臣在查账时，确实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说着，只见她从袖子里取出一份密折呈上：“具体线索，臣已记录在此，请陛下过目。”
萧珩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示意身旁的太监将密折呈上，随手翻了翻，突然冷笑一声：“好，甚好！”
这两个‘好’字，吓得沈震等人又绷直了背脊。
“此事朕已知晓。”萧珩合上密折，“姜爱卿既已完成皇榜所托，查明军粮亏空数目，朕自当论功行赏。”
他目光缓缓扫过满朝的文武：“退朝后，姜爱卿留下。”
说完这句，萧珩示意一旁的太监宣布退朝，率先起身离开。
退朝的官员们三三两两往外走，沈震脸色阴沉，在经过姜照雪面前的时候，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姜世子还真是好手段。”
“不过……夜路走多了，难免会碰到鬼，劝你好自为之！”他阴冷的一笑，威胁之言溢于言表。
姜照雪微微一笑，不卑不亢：“沈大人放心，本世子命硬，鬼见了都得绕着走。”
沈震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很快，有宫人前来，领着姜照雪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萧珩坐在龙案后，指尖轻扣着桌面，目光沉沉的看着姜照雪，“现在，可以说了？”
姜照雪拢了拢手，答道：“启禀陛下，此事，咱们只需静观其变即可，相信那些暗中调换粮食的贪官，定然会比咱们更着急。”
萧珩却皱眉：“可就算朕等得了，边关的将士们又如何能等？”
他从龙椅上起身，步至窗前，负手而立：“北疆的将士们此刻或许正饿着肚子守城，朕这个做君王的，却要在这里等那些蛀虫自乱阵脚？”
姜照雪闻言微微一怔。抬眸望向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原以为这位年轻的帝王不过是个精于权术的统治者，却不想竟真将将士的疾苦放在心上。
恍惚间，她想起前世孤儿院的老院长，也是这般，会为孩子们饿肚子而整夜难眠。
思及此，她抬眸，“陛下，军粮的去向臣确实已经查明，但若此刻贸然揭发，只怕会打草惊蛇。”
“臣有一计，名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年轻的帝王眼睛一闪，微微眯起：“哦？姜卿此话怎讲？”
彼时的姜照雪正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萧珩眼中那一闪而逝的睿芒。
“臣的第一步，叫引蛇出洞，请陛下明面上停止追查，暗中派遣心腹扮作粮商，以高价收购陈粮，那些人贪得无厌，定会再次出手。”
萧珩点点头，“你继续说。”
姜照雪拱手：“第二步，唤作请君入瓮，臣可以借着往昔的纨绔之名，在赌坊酒肆散布消息，称北疆急需军粮，等他们上钩时，正好可以人赃并获。”
萧珩目光闪了闪，“哦？可若是他们不出手呢，或者只安排一部分势力出手，又当如何？”
姜照雪勾起嘴角，笑的十分笃定：“陛下放心，今日之后，他们就算不出手，臣也有法子，能精准的找到他们的粮仓。”
这话，成功勾起了萧珩的兴趣。
“姜卿就这么自信？”
“陛下放心，不出三日，臣定会奉上京中的各处粮仓位置图。”她的语气笃定而从容，颇有一番上位者睥睨众生的气势。
这让萧珩微微一怔，看着姜照雪微微出神。
就连一旁的太监总管曹盛，都忍不住朝她多看了几眼。
乖乖，眼前这艳郎独绝的公子，当真是先前人人传道的纨绔么？
他怎么感觉，似有一道光芒从姜照雪的身后而起呢。
萧珩仅仅只失神了一瞬，很快又道；“朕很好奇，姜卿明明有大才，先前却为何故意藏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