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已褪去少年气,有着成熟男人的小麦肤色和久浸商场的老练。
常年的家族斗争让他的眼神总是淡漠的,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阴沉的气息。
而眼前的他,碎短发冷白皮,眉眼清澈温柔,穿着白衬衫整个人散发着少年感热情干净的气息。
芮宁几乎以为见到了几年前深爱自己的周津嗣,心脏狠狠一抽。
可等回过神,她便清醒了:如今的周津嗣早就不是这样了。
他此时这番改造是为了庆祝离婚还是为了取悦新欢?
即使早已认清事实,芮宁心会不受控地感到受伤,但她没时间自怨自艾,睿睿还等着他救。
芮宁反手拽着他就往楼上跑。
“宁宁,发生什么事了?我一下飞机就接到梁姨电话说你在医院,你受伤了?”
周津嗣不明所以,却还是任凭她拽着自己跟着她一路小跑。
此刻但凡芮宁仔细听,就能听出异样的地方。
譬如他刚下飞机。
譬如他对梁婉玲称呼的改变。
可她担心睿睿没心思分辨,进了电梯她才解释,“不是我,是睿睿出了车祸,需要熊猫血,他爸又不在北城,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周津嗣微微蹙眉,似乎有点懵,“睿睿是谁?”
芮宁愣了愣,随后嗤笑,“你故意的吗?你不想输血就直说,条件可以谈。”
睿睿的身份都快成笑柄了,北城谁不知道?
何况小家伙还叫过他姐夫。
现在说不认识,不就是不想无条件帮忙么?
见她生气,周津嗣有些后悔问了那一句,赶紧柔声保证,“无论他是谁,哪怕是陌生人,只要你开口,我都会帮的。”
明显讨好宠溺的语气让芮宁到嘴边的嘲讽梗住,说不出口了。
那种怪异感又袭上心头。
这句话带着记忆中的味道,不是如今的周津嗣会说的话。
他今天这一改变让她太有割裂感了,总是忍不住就要把他和以前的他对上。
她索性避开他的视线,“只要你肯输血,条件你开。”
“我输。”
周津嗣没有丝毫犹豫。
他答应得这么痛快,芮宁有些意外。
但终归心中稍稍感到一丝慰藉。
就算不爱她了,他至少没有变得面目全非。
周津嗣非常配合且主动地输了血,因为抽血量大的原因,他输完后脸色有些发白。
出于他的帮忙,睿睿总算脱离了危险,芮宁恩怨分明,此刻还是挺感激他的。
她给他递了一瓶水,“你有什么要求说吧。”
周津嗣接过水喝了一口,深邃的眼眸里泛着笑意看向她,“现在可以告诉我,睿睿是谁了吧?”
这一问让芮宁刚对他有了点的感激又被压下去,“周津嗣,开玩笑也要有个度,别告诉我,你把睿睿是我弟弟这件事忘了。”
周津嗣打量着她的脸,她生气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
这下他有些迷惑了。
“你爸妈就你一个女儿,什么时候生的弟弟?”
伤口陡然被撕裂,芮宁握着拳,眼眶泛红,“你是故意刺激我吗?”
看到她的眼泪,周津嗣真以为自己说错什么话了,连忙站起来要抱她,却被芮宁推开。
周津嗣满眼心疼,“宁宁,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芮宁吸气,“你非得揭我伤疤,要提醒我,我爸受不了破产自杀,我妈过不了苦日子转头做人家情妇,生下儿子被大房追上门闹得满城皆知是吗?”
说起过往,她以为这些伤痛早就被周津嗣治愈,可此刻提及,竟然还是无法释怀的。
原来有些伤恨只是埋葬了,不是消失了。
她忍住情绪,“周津嗣,今天你救睿睿我很感激,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会满足的,所以别用这种蹩脚的借口了好么?”
芮宁认为,他这么说无非是要开个大的条件罢了。
只是周津嗣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站在几步远的梁婉玲骤然挂断电话,猛地冲到芮宁面前推了她一把,指着她就开骂。
“有女儿这么说自己妈的吗?那些难道不是我的伤疤?就你苦就你累!如果不是我当初答应让你嫁给津嗣,你现在有这种好日子吗?不知感恩的东西!”
芮宁被她推的往后退了一步,周津嗣及时将她护住,并挡在她面前,“梁姨,别让我听到你骂宁宁。”
梁婉玲知道周津嗣一向护芮宁像护眼珠子似的,尤其他板起脸来挺吓人的。
这个女婿是她护身符。
她得供着。
于是舔着笑脸说,“是我冲动了,但你也不该叫我什么梁姨,被人听到了还会觉得我们生分,怕又要传芮宁闲话。”
听她这么说,周津嗣眉头拧得越紧了。
芮宁站在他身后,188的净身高像堵墙一样挡住梁婉玲所有的凉薄与指责。
早几年,她还会因为梁婉玲的薄情伤心。
如今,她早已不再奢望这个女人会像寻常母亲爱着自己孩子那样爱她。
“我去看睿睿。”
扔下一句,她转身离开。
周津嗣追上去,在电梯口拦住她,斟酌着措辞,“我有些事……不太明白。”
刚才他护着自己,芮宁也就给了点好脸色,淡淡的问,“什么事?”
“什么你当初嫁给我,什么你爸破产自杀?宁宁,这些话我怎么听不懂?”
芮宁下意识以为他又捉弄自己,正要讽刺回去,可他接下来一句话让她彻底愣住了。
“我们不是还没有结婚吗?你爸爸也并没有自杀。你说过两天是他生日,我们还要一起挑礼物,我今天特地结束运城出差赶回来就是为了陪你去买礼物。”
说完,他拿出手机,翻出图片给她看,而芮宁略显迟疑地低头,看着手机上的图片。
图片上是一尊慈眉善目的玉佛。
她父亲爱玉佛,且有收藏癖好。
她为了给他惊喜,让他从破产的阴影中走出来,特地去古玩市场上寻了好久才找到这一尊,便想着让周津嗣陪她一起去买。
但问题是——
这件事发生在六年前。
她脑袋像是被捶了一下,有些恍惚。
再看着他此刻年轻了几岁的脸,一个大胆的念头从脑海里闪过。
“周津嗣,今年你几岁?”
“23啊。”周津嗣有些不满,“你连我几岁都不记得了?”
芮宁猛地睁大眼睛。
片刻后,她晦涩开口,“不,你29岁了。周津嗣,你从六年前来到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