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宁是恨周津嗣的。
因为他,她曾经坚信相爱的人能够白头到老。
可也因为他,她明白了爱原来有期限。
“离婚吧,作为条件,我会补偿你。”
芮宁看着站在民政局门口高大瞩目的男人,想起半个月前他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心中忍不住冷嘲。
曾经再爱又如何?五年婚姻,八年感情,抵不过他一句不爱了。
漠然从他身边走过,周津嗣拦了一下,“财产分割如果不满意,你可以提。”
是愧疚,还是施舍?
无论哪一种,对于曾经深爱过的人来说都是扎进心里的一根刺。
只因曾经不分彼此,而现在却要分得清清楚楚。
芮宁心有怨忿,撩眼怼他,“我要你全部财产,你给吗?”
周津嗣眼神沉了沉,那表情就好像在说她胃口未免太大。
看吧,男人信誓旦旦在利益面前还是要为自己争取的,何况,他确实已经给了她许多。
“所以、没意见。”
芮宁扔下一句,绕过他,先一步走进办事大厅。
两人在离婚办公室坐下。
“离婚理由?”
登记员例行问话。
彼此淡着腔调,异口同声,“感情破裂。”
登记员视线分别在两人脸上停顿了一下,“你们考虑清楚了?”
“嗯。”
登记员见惯离婚夫妻,按理见到这种场景已经麻木,但看着眼前如此般配的两人,她忍不住劝,“
“五年前你们结婚是我办的手续,当时你们的幸福多少人羡慕,还是希望你们不要冲动。”
芮宁听到这话愣住,不由地回想起结婚时的场景。
那年情人节他们是第一对登记,遇到记者采访,因为两人颜值出众迅速登上热搜。
尤其周津嗣的一句“我见她第一眼就想娶她”引起网友对于爱情的讨论,甚至还有粉丝特地为他们建了cp超话。
那天,全网都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那又如何呢?
那个曾满心满眼只有她的男人给了她当头一棒,在她满怀喜悦准备告诉他自己怀孕的好消息时,他提出了离婚。
理由可笑又实诚——不爱她了。
她的自尊让她连歇斯底里的质问都做不到。
当晚,她拎着行李箱离开了两人的婚房。
再见面,就是今天。
“我们已经决定了。”
芮宁的坚定让这段婚姻在一刻终止。
-
两人办理了手续,冷静期一个月。
结束后,他们像陌生人一样走出民政局。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雨。
一个女人从周津嗣的车上下来,撑着伞从雨幕中走近。
宋听禾,周津嗣的救命恩人。
两个月多前和失踪了半年的周津嗣一起出现,后来做了他的秘书。
当时芮宁就觉得两人之间氛围不太对,但她选择了信任。
此时此刻她的出现,芮宁才明白过来。
原来,不爱她只是一个借口,爱上别人才是真相。
芮宁轻嘲,“这是领完离婚证立刻领结婚证?那我是不是该给你一句恭喜?”
周津嗣干净冷隽的眉眼拧起,正想说什么,宋听禾已经走到面前,替他解释,“芮小姐,你多心了,我来接津嗣是有正事。”
一句越俎代庖的解释,反而证实了两人关系不止于老板和秘书。
芮宁冷眼看着,并没有接她的话。
当然她也没给芮宁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伞举到周津嗣头顶,“王总马上到公司了,我们该走了。”
周津嗣颔首,转脸对芮宁说,“如果以后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你可以来找我。”
这算什么?
买卖不成情义在?
芮宁木着脸没应他。
她不回,周津嗣也没动,就好像一定要等到她的回应。
两人在沉默中僵持,被隔绝在氛围外的宋听禾暗暗咬了下唇瓣,忍不住提醒,“我们还有二十分钟,下雨天路上挺堵的。”
周津嗣这才收回视线,两人并肩离开。
隔着蒙蒙雾气,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变得模糊起来。
芮宁透过雨幕似乎看到了已经是存在记忆中的那个人。
可当他回眸过来,对上那淡漠的眼,芮宁麻木的心才有了实感。
他已经不是他了。
一个不爱她的人,她情愿放手。
她摸着小腹,下定决心,“宝宝,以后我们两个人过。”
为自己打足气,她准备回家,正想叫车的时候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芮宁冷着脸接了,还没开口,梁婉玲急促的声音响起,“芮宁!你、你快点来医院,你弟弟出车祸了。”
-
芮宁赶到医院的时候,梁婉玲像看到救星,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胳膊,“芮宁,你一定救睿睿,现在血库缺rh阴性血,津嗣也是这个血型,现在只有他能救!”
芮宁怔住,连被梁婉玲抓疼都没反应。
周津嗣确实是熊猫血。
可是他们现在这种关系……
芮宁想到另一个人,“他爸爸呢?”
提起沈正,梁婉玲脸色变了变,眼神躲闪,“他在国外出差。”
是出差,还是其他,芮宁此时没有时间追究。
她是恨这个妈,但对四岁同母异父的弟弟她割舍不下。
现在要救睿睿,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找周津嗣帮忙。
想到刚才的不欢而散,芮宁花了两秒做好心理建设,拨通了他的手机。
周津嗣很快就接了,但他好像在忙,声音听起来有点敷衍,“什么事?”
自知是在求人,芮宁自然得把身段放低,“能不能麻烦你来一趟医院?睿睿出车祸了,他需要输血。”
周津嗣的声音有些远,不知在和别人说什么。
芮宁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想要重复一遍,还未开口,手机那边忽然换成宋听禾的声音。
“抱歉,芮小姐,现在周总在见一位很重要的客人,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你等会儿再打过来。”
“我有急……”事,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对方就挂了。
梁婉玲看着芮宁的表情,猜到了什么,尖声质问,“他什么意思,是不是不愿意帮忙?”
芮宁不想和她说已经离婚的事,有些头疼道,“不是,他有点忙。”
“人命关天,他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嫁给他。”
当初芮家破产,巴不得周津嗣娶她的人是谁?
现在巴结着周家的人又是谁?
芮宁不想听梁婉玲说这些不过脑子的话,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周津嗣带来医院。
看她要走,一向甩手掌柜当惯了的梁婉玲又慌了,“你弟还在等输血,你这是要去哪儿?”
芮宁看着她这张保养得宜的脸,心头产生一丝复杂情绪。
精明,虚荣,自私,软弱。
她知道自己不该用这些贬义词来形容自己的亲生母亲,可这么多年,她实在不配美好的词汇。
咽下这些情绪,她解释,“我去周津嗣公司,亲自把他带过来。”
听她这么说,梁婉玲才放手,但还是不放心地再强调一遍,“那你赶紧回来,你弟的命你不能不管。”
芮宁闭了闭眼,转身往外走。
她边走边给周津嗣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只好改发信息。
由于低着头走路没注意前方,一不小心和对面来人撞上,脚下一个趔趄,芮宁为此吓了一跳,下意识护着小腹。
这时一双筋骨分明的手扶住她。
“还是这么不小心。”
头顶响起熟悉的声音,芮宁猛地抬头,竟然是周津嗣!
他还是来了吗?
惊喜仅仅一秒,眼前的人又让她产生疑惑。
怎么突然变年轻了?
这两年的周津嗣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