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亦行找时间去了一趟京城。
那位程晏口中据说是很想见自己一面的程老爷子，在看到靳亦行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于激动，像是话家常一样很熟稔地和他问东问西的，不过听着听着，靳亦行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对方不知道把自己认成了谁，一个劲地念叨着小时候的事。
他看了一眼站在门边的程晏，又看了看老爷子混沌的双眼，把心里的那些话给咽了回去，硬着头皮和他寒暄着，遇到什么自己答不上来的话题，也只能随口编编瞎话了。
好在对方现在的意识也不怎么清醒，对于他的信口雌黄也没发现出什么不对。
又拉着靳亦行说了一会儿话，老爷子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变得模糊了起来，眼皮也耷拉着，一脸困倦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能直接睡过去一样。
靳亦行干脆趁着护工进来的时候出去了。
老爷子也没发现他走，半阖着眼皮躺在床上，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程晏一直静静地站在门外看着他们，看到靳亦行出来也只是颔了颔首示意到旁边去说，显然是不想打扰里面的人休息。
他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可言，程晏刚说上两句场面话，靳亦行就有点不耐烦了，他不是很喜欢这种敷衍的社交关系。之前是没办法不得不做，所以他硬着头皮去和人寒暄，闲散了这么多年，靳亦行看起来比之前好说话了，但他又学会了一个新技能，遇到不喜欢的事跑的比谁都快。
这一特长在他一个月换了六份工作的时候发挥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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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都赚不到钱，他干嘛还让自己在那受气。
现在面对社交的时候也是。
程晏拿自己这个刚认回来的便宜弟弟很没辙，开车把人带回酒店的时候，他还不忘吐槽一句，“你这脾气是真挺差劲的。”
他手把在方向盘上，半晌没听到靳亦行回他，程晏转头看了一眼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的人，又叹了口气，“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靳亦行看了他一眼，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敷衍地给了程晏一个回应。
他在想刚刚程晏说的话。
其实在外面这么多年，他性子已经被磨砺得很平和了，不说和那些人虚与委蛇，但他至少不会把情绪表现得这么外露。
更何况还是程晏这种大老板。
才短短几天而已，习惯是真的很可怕。
他为什么敢踩着程晏的底线发脾气，是因为靳亦行知道，就算自己表现出的性格再差劲，程晏都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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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份底气来源很莫名其妙，但非要纠结源头的话，应该也是挺好找的。
靳亦行突然就笑了一下。
刚刚还安静不说话的人，现在一直这么奇怪的笑，搞得程晏都有点发毛。
他又想了一下家里人吩咐他的事情，开始和靳亦行打着商量，“反正也没什么事，要不你过段时间再回去吧，先在这边待着玩两天？”
靳亦行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整个人都靠坐在了椅背上，“这么闲的吗程总，你还有空带我玩？”
他神态放松，不像是刚上车时对自己这么抵触了，程晏觉得他这个弟弟很奇怪，情绪来的总是一阵一阵的。
程晏本来想说自己挺忙的，没功夫带他玩，如果靳亦行想的话，自己可以找人陪他。
但程晏觉得自己这话要是说了，车里这点好不容易融洽起来的氛围可能又会被打破了，所以他只是含糊着应了一声，“恩…”
“其实是我家里人想见见你。”
靳亦行一下子就来了精神，他好笑道：“你这话说的，好像要带我回去见家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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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晏显然是没t到他这个冷笑话，犹犹豫豫地说，“算是吧。”
这几个字从靳亦行嘴里说出来他总觉得不对味，不过见家长？听起来也都差不多吧。
因为程晏这句话，靳亦行在京城这边又多待了好几天。
不过靳亦行就只去过程家一次，剩下的时间他就一直都待在酒店里住。
也不是和程家人有什么矛盾。
与其恰恰相反，那些人对靳亦行倒是挺热情的，但就是太热情了，靳亦行有点受不了。
他很少经历这种一大帮子亲戚凑在一起对他嘘寒问暖的场面，靳亦行当时在程家老宅里，第一次体验到了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
他一阵阵地觉得头皮发麻，只能把期望的目光放到在一边看热闹的程晏身上。
程晏最后把他从人堆里捞了出去，上车的时候都还一直在笑。
程晏之前调查过自己这个便宜弟弟的资料，对于靳亦行过往的生活，他多多少少也了解过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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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些都是文字，照片，视频。
程晏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靳亦行身边有什么人。
所以当他看到靳亦行把一个男人压在沙发上亲的时候，视觉上多少还是受到了一点冲击。
太过惊讶，一时间甚至都忘了把视线挪开。
缓了几秒，程晏才意识到自己这个行为有多没礼貌。
他慌乱地垂下眸子，口中下意识说了一句，“抱歉。”
被人撞破了这种事情，靳亦行也没觉得尴尬，他起身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看了一眼程晏手中拿着的房卡，半开玩笑地说着，“怎么着，我这房间现在是谁都能进了？”
“不是。”程晏有些急切地开口解释，“我按了半天门铃你都不应，打电话也没人接，我怕你出什么意外。”
说话时的语调都莫名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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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靳亦行约好了的这个时间点，但对方一点消息都没有，程晏手里拿着房卡，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来了。
进来之后程晏就知道靳亦行为什么不回他了。
毕竟靳亦行现在看起来有点忙，而自己还打断了他正在忙碌的事情。
靳亦行那句话本来也就是随口说说，他自己都没怎么当回事儿。扯了扯宽松的睡衣领子，他边打哈欠边说，“先等我一会儿吧，我进去换个衣服。”
看着他这么一副闲散的姿态，程晏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紧张。
他归结于撞破了别人情事后的心虚，更何况还是这种非常规的暧昧关系。
程晏身边没有几个这么光明正大出柜的人，他也很少接触到有关这方面的事。
靳亦行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进了房间，撂下客厅里两个人也不管。程晏站在玄关的位置，犹豫了很久自己要不要进去。
刚刚那个男人还安静坐在沙发上，程晏目光一个劲地往他身上瞥，但是对方一个余光都没分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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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这样，程晏越是控制不住地去看。
他知道自己这种动作很没礼貌，上下打量的视线也很不友好。
可是程晏看着男人微红的唇角，脑海中不施然地又浮现起了刚刚那个画面。
他突然就想起了靳亦行那些个混乱的情感关系。
不是很健康的情感关系，看起来就不太好。
程晏眉毛越皱越紧，想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不对。
靳亦行是个思想正常的成年人了，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程晏不明白，别人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跟着瞎操什么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