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十七分，月光像液态汞从防盗窗缝隙渗入。棠语将羽绒枕塞进被窝伪造出人形轮廓时，听见楼下传来父亲沉闷的咳嗽声——那是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的副作用，每声咳嗽都像砂纸打磨着夜的寂静。
老式红木衣柜的合页发出细微呻吟。少女抱着膝盖缩进黑暗，校服裙摆扫过藏在隔层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烫金书名在手机冷光下泛着嘲讽的光。游戏载入界面亮起的瞬间，《极速狂飙》的登陆音效被她调至静音，耳机里传来自已急促的呼吸声。
"东京高速"地图加载完毕的刹那，红色法拉利sf90如离弦之箭弹出起跑线。改装过的氮气加速系统在弯道爆出幽蓝火焰，后视镜里黑金配色的柯尼塞格如通附骨之疽，车灯割裂雨幕的模样让棠语想起上周解剖课上见过的激光手术刀。
公共频道跳出猩红字l：[哭包开这么猛，失恋了？]
少女咬住下唇，耳机里传来对方开启语音的电流杂音。变声器处理过的少年音混着游戏背景雨声："jx大神深夜虐菜，不怕猝死？"
"这叫关爱空巢儿童。"低哑笑声震得棠语耳膜发麻，她突然猛打方向盘，车身擦着防护栏溅起一串火星。柯尼塞格的氮气尾焰在弯道炸开彩虹涂装，是氪金道具"幻影漂移"特有的粒子效果。
棠语瞳孔骤缩，右手拇指在方向键上压出青白，左手飞速切换武器系统。当导弹锁定提示音响起时，她毫不犹豫按下"紧急制动"——这是上周看f1赛事偷学的保命技，红色法拉利以近乎垂直的角度铲进排水渠。
"轰！"
燃烧的赛车残骸照亮雨夜，世界频道被"wildtears终结jx三十连胜"的公告刷屏。棠语蜷在羽绒服堆里轻笑，忽然发现游戏人物腰间多出个闪烁的礼物盒——999朵虚拟玫瑰正在邮箱里燃烧，附言栏写着：[哭包车技配不上这手速]
衣柜外传来挂钟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少女正要回复，突然听见木地板传来熟悉的嘎吱。她迅速锁屏，在母亲推开房门的瞬间，整个人陷进羊绒大衣筑成的柔软坟墓。
"又踢被子"门缝渗入的光束扫过钢琴上的水晶奖杯，照亮旁边相框里穿芭蕾舞裙的小女孩。母亲身上的檀香味越来越近，棠语屏住呼吸数着心跳——第九下时，冰凉的指尖擦过她露在衣堆外的脚踝。
月光重新填记房间时，棠语摸出藏在琴谱里的薄荷爆珠。打火机蹿起的火苗舔舐着烟卷，她在肖邦手稿的掩护下吐出淡蓝烟圈，忽然注意到游戏聊天框在闪烁。
jx：[刚才那招排水渠过弯跟谁学的？]
wildtears：[你葬礼上告诉你]
jx：[这么凶？哥哥带你去秋名山兜风啊]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少女脖颈后的暗红压痕，那是上周舞蹈课留下的淤青。她正要关闭界面，突然收到对方发来的视频链接——标题是《东郊山道死亡弯道实录》。
凌晨三点四十二分的视频里，改装机车正以近乎自杀的角度切入s弯。骑士头盔上的荧光火焰图腾在镜头前放大，后视镜里闪过追兵的氙气大灯。棠语的指尖突然僵住，视频第47秒处，骑士抬起的手腕上有道新鲜擦伤，结痂形状与她手背的伤痕完全一致。
衣柜深处传来震动，是林小记发来的消息：[电竞社招新海报被江许画了只流泪小猫！速来围观！]配图里蒙面车手的剪影旁，有人用红色马克笔在"副驾"后面添加了"（限会骂人的）"。
棠语熄灭烟头打开窗，夜风裹挟着远处机车的轰鸣涌入。她看见江许正跨坐在川崎z1000上帮校工抬垃圾桶，黑色卫衣兜帽被风吹落，后颈的玫瑰纹身随肌肉起伏，仿佛正在夜色中绽放。
"在看什么？"游戏语音突然外放，惊得棠语差点摔了手机。jx的柯尼塞格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车库，公屏飘过挑衅文字：[来战败者局，赌你现实里的名字]
少女正要回击，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母亲梦游般的呓语穿透地板："小语国际钢琴赛"她迅速退出游戏，却在关闭瞬间看到jx新发的定位——东郊山道，距离她此刻的位置113公里。
衣柜里的薄荷味还未散尽，棠语摸到藏在琴凳下的机车钥匙。金属齿痕硌着掌心，她忽然想起视频里那道与自已如镜像的伤痕，暗红血痂在月光下仿佛某种神秘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