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溜出听雪小筑,裴鱼裹紧了自已身上的外衣,在落渊山一个崖壁间坐着。
落渊山群山连绵,此处因为地势高,视野恰到好处,刚好可以看到日落,刚坐下不久,远处天边的云霞似被点燃的火把,炽热的光辉在天际流淌,将整片天空晕染成一幅绚丽的油画,色彩斑斓得令人陶醉。
日落之后,落渊山却依旧亮如白昼,大概是雪的原因,她走着走着,不小心就走到了落渊阁一处弟子们修行的殿堂前。
那个时侯,她也曾在这里跟着慕紫渊修炼过,但她总是不好好学,为此,少不了被慕紫渊训斥一番,后来,便也随她去了。
殿堂外,一众弟子正围拢在一块,或皱眉,或焦躁,神色不稳。
为首的那个便是落渊阁的大弟子罗海盟,还有一些生面孔,裴鱼不曾见过,大概是新招的弟子。
“大师兄,什么情况?”终于,有小弟子忍不住出声。
罗海盟作为落渊阁的大师兄,是出了名地冷静自持,此刻却也蹙了眉。
“大家稍安勿躁,阁主此刻正在火气上,授学之事估计要耽搁一二。”罗海盟说完,众人一听更是变色,原本兴致勃勃来上课,但传闻阁主自饭后来到殿堂里,便冷冷地摔上了门,直到现在,他们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有只手颤颤巍巍举起来,小弟子端着一个鎏金托盘走出,盘子里放了一个琉璃碗,战战兢兢开口:“大师兄,那阁主的药,还送不送?”
罗海盟挑眉:“自然要送,阁主的药,不能耽搁。”
小弟子一脸紧张,哀叹一声,壮了胆子,敲门。
“进来。”声音很好听,但是十足的冰冷。
裴鱼小心翼翼绕到殿堂后门,偷偷溜了进去,用了隐秘气息的符咒,之前练功的时侯,她就经常从后门溜进去,对此,慕紫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见偌大的殿堂里,慕紫渊端坐在最中间一个鎏金的座位上,面前散落了一地的信笺,她认得出来,那是鸿雁堂用来传递消息的专属信笺,虽然看不清写了什么,但估计慕紫渊暴怒的原因就是这些信笺。
“阁主,您的药。”
只见小弟子小心翼翼地绕过这些信笺,把药放到慕紫渊前面的桌子上,就急忙退下了,慕紫渊神色难看,一挥手,信笺瞬间灰飞烟灭。
裴鱼躲在一个大型的盆景后面,吸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什么,竟让他如此动怒,正欲撤出殿堂,一个声音冷冷地响起:
“出来吧!”
她瘪瘪嘴,还是被发现了。
裴鱼从盆景后缓缓走出,脸上带着一丝尴尬又无辜的笑:“阿渊,我这就出去。”
一股强大的力量把她禁锢住,慕紫渊飞身到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出路。
裴鱼知道,此刻他还没消气,低下头,不敢看他。
毫无预兆地,慕紫渊突然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玉镯,递到她面前。
“戴上这个。”
裴鱼看着那只玉镯,心中疑惑:“这是什么?”
“连心镯。”慕紫渊淡淡说道,“它可以让我随时感应到你的位置,从今以后,你再也别想偷偷溜出落渊山。”
连心镯,裴鱼听过,据说是只有高阶的修仙者才能通过连心决幻化出连心镯,此物需要用修仙者的心头血驱动,虽然没有攻击能力,但连心镯可以连接施决者与佩戴者,就算是千里之外,也能感应到佩戴者的位置,并且能够瞬间移动到佩戴者身边,但每使用一次瞬移,施决者就会消耗一成的内力,所以,这东西,因为极少有人能幻化出,并且就算幻化出了,也很难驱动,就算驱动了,也非常消耗内力,而极少能看见。
裴鱼一听,顿时急了:“阿渊,我保证以后不再乱跑,我不要戴这个镯子。”
慕紫渊强行用法术将镯子套在了她手上,裴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掰扯了好久,也未能从手上脱下来。
“别费劲了,除非我愿意,否则你摘不下来。”
裴鱼泄了气,她决定暂时忍耐,寻找机会解除这只连心镯的束缚。心里盘算着,在摘除连心镯之前,只要不私自离开落渊山,慕紫渊也就没有机会驱动它。
她在心里盘算着慕紫渊给她套上镯子的心理,是否是担心她的安危,顿时又觉得自已很矫情,就算真是如此,她跟慕紫渊,也没有未来了,不是么?
不知道,这镯子,她是独一份,还是他也给那个人送了。可是,她不需要镯子,她只要那个独属于她的曲子,可他已经赠予了别人。
“阿渊,我想参加今年的照华节,所以三个月后,我得下山,先跟你报备一下,不算偷偷离开吧!”
慕紫渊闻言,一怔:“以前你不是一向不屑参与这种比拼,如今怎么转性了?”
裴鱼似乎想到什么,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据说今年照华节上,获得头名的姑娘,奖品是一株万年的天山雪莲,女子吃后可以美容养颜,年轻十岁。男子吃后可以强身健l,延寿十年。”
慕紫渊冷笑:“你就因为这个要参加?”
裴鱼忽略慕紫渊突然变冷的语气,继续陈词:“我听说沈姑娘在照华节上要演奏《落鸣绝》,如果是这样,我肯定赢不了她,所以,你能不能把《落鸣绝》收回,就算不赠予我,也别给她,可以吗?”
原来,她想要回《落鸣绝》不是因为她对他还有念想,而是为了赢得比赛,早该对她死心的,可是在听到她的消息后,还是忍不住下了山,忍不住关心她,在别人暗算她的时侯,忍不住出手,如今,还把自已的真心捧上,换来的却是这个。
慕紫渊突然冷笑了几声,是为自已的蠢,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却还是忍不住靠近她。
“裴鱼,既然《落鸣绝》于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我赠予谁,也与你无关。恕难从命。”
慕紫渊说完,一口鲜血喷出,眸光冷得像冬日的深潭。
“阿渊,你怎么了?快来人,阁主吐血了。”裴鱼不知道他会如此反应,也慌了神,本想搀扶住慕紫渊,被他一把甩开了。
“不劳烦裴少主,我自已能走。”
然后,裴鱼就看见慕紫渊踉跄着走出了殿堂,被几位弟子搀扶着离开了,被他甩开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她担心害怕他见到她更气血攻心,只能在身后默默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