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渊的寝殿外,罗海盟看了眼裴鱼,眼神在她手上戴着的镯子上停留了几秒,不说话。
一个穿着红色外袍,长得很明丽地女子急匆匆跑了过来,眼里的慌张很明显,她一眼就认出了裴鱼,白了她一眼,对罗海盟说:
“大师兄,阁主怎么样了?”
“无碍。”后者回答。
女子的眼刀继续袭来,如果有形的话,此刻她应该已经被片成了一片一片的,这小师妹肯定在怪她吧,如果不是她,慕紫渊不会受伤,更不会气得吐血。
“裴鱼,当初你离开落渊山的时侯,如此决绝,现在回来,作甚?”果然都恨她。这小师妹一直倾慕慕紫渊,她知道。
“不是我要回来的。”裴鱼此刻没有心思跟她斗嘴。
“你”小师妹气急,跺了跺脚,拉了拉罗海盟的衣角。
“大师兄,你看她”
后者不为所动,小师妹才安静下来。
医官从寝殿里走出的时侯,三个人齐刷刷地凑上前。
罗海盟先开口:“颜老,阁主现在如何?”
被称作颜老的老头胡子已经花白,但皮肤看起来还很嫩,他捋了捋自已的白胡子,慢悠悠开口:“阁主的毒已经解了,就是这气血攻心,乃心伤,老夫也无能为力,好在阁主内力深厚,这伤对他无性命之忧,好生照料便是。”
裴鱼听到没事,松了一口气。
“哪位是裴姑娘?阁主让我给她把个脉,看看毒清了没?”颜老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对着罗海盟询问。
裴鱼惊,慕紫渊怎么自已受伤了还惦记她的毒,只是此刻,她不能让他发现了什么,于是拔腿就跑。
“诺,就是她。”还没等她跑开,背后响起了小师妹微怒的声音。
三个人齐刷刷看着她。
裴鱼开始打哈哈:“我去给阁主拿点好吃的。”
然后不等颜老过来,她就继续陈情:“颜老,不必劳烦您了,我是灵道派的少主,虽医术不及您,但灵道派向来也对各种毒有所研究,您应该知道的吧,我今早已经给自已把过脉了,毒清了,没事了,您看,我气色不是很好嘛。”
颜老笑了笑,似乎是相信了她的话:“裴姑娘原来是灵道派少主,那自然是知道这毒到底解了没,倒是阁主多余操心了,罢了,我先行告退。”
半夜,借着雪光,裴鱼偷偷溜进了慕紫渊的寝殿,虽然颜老说他没事了,但她还是想亲自来看看。
关门的声音惊动了慕紫渊,她抬头,恰巧对上慕紫渊幽深又冷漠的目光。
心跳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阿渊,我看过很多地方的日落,果然还是落渊山的最美。”她没话找话,眼见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我想,我还是回去吧。”她局促不安地道,心里想着,能见他一面,她已经很记足了,虽然她也无比渴望能与他再共处些时间,可是,她不想再把他给气吐血了。
他唇角勾出了一抹嘲意:“所以裴少主是想告诉我,我这些天所让之事,不过是我自已犯贱,一厢情愿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摇摇头,解释。
“你觉得你离开这里,还能在那个酒肆里安然无恙的让你的小二吗?”他声音越发冷冽,她就这么不把自已的命当回事,还是说,她只是想要避开他?
裴鱼知道,再找理由,就是自已矫情了,她没有矫情的资本,因为在他面前,她连矫情的权利都没有了。
“好,我不离开”她抿嘴,试探着开口:“但是我今天可以在这照顾你吗?”
他几乎立刻拒绝:“不必劳烦裴少主了。”
她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微微低头,却执拗着不走。有些委屈的样子,这样子看在慕紫渊的眼里,竟不自觉心痛了一下。
他受伤的时侯,她眼里的担忧和慌乱,不是假的,她的逃避和欲言又止也在告诉他,她一定有事情瞒着他,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可是,他始终不是他的最爱,她的最爱应该是她的大师兄林惊宙,如今,她会在这里,也是为了给他寻可以延寿的灵药。
今日看见鸿雁堂传来的信笺的时侯,他终于知道了,这些年她为什么消失,因为她的大师兄快要死了,所以,现在是退而求其次,还是想哄着他,好让她收回《落鸣绝》,成全了她获得头名的妄念,他为什么要全了她的想法。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人照顾。”他冷冷搁下话,转身,不再理她。
裴鱼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他走到床边,躺下,依旧是背对着她,她呆立了良久,才离开。
听见关门的声音后,慕紫渊才转过身来,坐起,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叹了一口气:
“如今,倒如此听话了。”
毫无睡意,他起身,想去外院走走,门一打开,就见刚刚还一脸委屈的少女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他,他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欣喜。
“阿渊,你没睡呀?”
他假装微怒,不理她,独自朝外院走去,她跟在他身后一步之远,他动,她也动,他往右,她也往右,他停,她也停。
“你到底想怎样?”慕紫渊回头看她,还是冷冷的声音,裴鱼低着头小声嘀咕:
“我就想陪着你,你不用管我。”
慕紫渊无奈,任由她跟着。
“不许离我太近。”
裴鱼笑:“我保证。”
“不许说话。”
“我保证。”
于是,一高一低的两个人,在夜色中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不理谁,在清冷的月光和雪光笼罩下,这画面竟生出了令人觉得温暖的感觉。
翌日,裴鱼从自已的床上醒来的时侯,有些诧异,忙唤了鸢尾:
“鸢尾,我怎么在这里?”
鸢尾笑得暧昧:“今早,阁主把你抱回来的。昨晚,你们一整夜都呆在一起?”
裴鱼想到的画面就是他们在院中散步,慕紫渊还不让她靠近他,后面的记忆,竟全是空白。
“他离开前说了什么?”
鸢尾笑得更暧昧:“阁主说,姑娘您昨晚太累了,让我不要打搅您睡觉。”
裴鱼却叹了口气:“我巴巴地跟了他一路,能不累吗?”
她知道,他对她,还是无法让到决绝,可是他们,终究回不到从前了!那就让她再放纵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