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夜的雨,天终于放晴。
今晚客人明显多不少。
“可以啊芨姐,”彭西魏对着收银机捣鼓半天,“几句话把人家小男生忽悠成什么样了,刚才二话不说就在我这办了张月卡。”
“喏,你今晚的提成。”
他笑着抽出五张票子递给陈芨,“不过你后面真不打算来了啊?多留几天呗,提成我给你多算百分之十五。”
“再加一份夜宵行不行?”
“行啊,”她没数,把钱塞进口袋,吊儿郎当,“求我。”
陈芨这人吧,熟悉的都清楚,爱好不多,但个个都烧钱。
打游戏有收集癖,看演唱会要高价收前排的票,更别提摄影、露营这些,一般人可玩不起。偏偏这些她从来不问陈竹要,喜欢什么就自己想办法搞钱去买,高中三年什么都干过,最后被彭西魏拉来自己家的台球馆当助教。
长得招桃花,嘴上又会哄人,光靠提成一晚少说能拿五六百。
但彭西魏怎么都想不到,陈芨她丫的居然会因为嫌那些客人麻烦打算开溜。
老天爷,听听,听听,这像话吗。
被一群oga追着捧着竟然还嫌烦,换成他做梦都能乐醒。
不过台球馆到底因为她生意好了不少,彭西魏没脸没皮,求人的话张口就来,“好姐姐”“帮帮忙”,夹着嗓子把陈芨都听恶心了,踢他一脚让他赶紧闭嘴,说再考虑考虑,然后顺了袋港式小面包,拆开塞嘴里转身去洗手。
身上都是oga的气味。
她嫌弃得很。
啧啧啧,彭西魏实在忍不住吐槽,她丫的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临近八点,街道上的豪车渐渐多起来,引擎声轰鸣而上,大多是少爷小姐出门炸街,见怪不怪。
彭西魏低头玩手机,眼睛都不稀得看一眼。
“叮铃铃——”
没多久门铃响起,有客人进来。
“欢迎光临!”他习惯性抬头,下一秒愣在那里。
视线里,学生模样的少年迟疑地站在门口,握紧书包肩带环顾四周,某一刻和他对上眼,又不自然地错开,微微低头,碎发半遮住颤动的眼睛。
黑白相间的校服和一身干净柔软的气息,显然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开这么多年店,头一次见到有人明目张胆穿着校服来这儿,彭西魏嘴角一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看着对方在灯光下渗粉的皮肤,他顿了顿,以为是热的,狐疑地瞟一眼显示19度的中央大空调,愣是没想到乐于知是羞赧成这样的。
规规矩矩做了十七年的好孩子,乐于知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踏进这种地方。
被乐沅清知道,大概会训斥一顿然后关进房间反省。
“呃请问你找谁?”彭西魏先开了口。
诡异的寂静顷刻被打破。
乐于知抿抿唇,“我想打台球”声音很淡,慌乱藏在攥紧的手指里,说完就看向身旁的球桌,接着欲盖弥彰地咳一声,慢慢低下脑袋。
“请问你这里有没有助教?”
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都是发紧的,就因为偶然听到有人谈论,一句“你说陈芨啊,她现在好像在彭西魏家的台球馆当助教,听说暑假打算去西藏玩半个月正缺钱呢,每天放学去打四个小时,都快把那群oga迷成智障了”,他连她人都没见到,就已经走不动道。
乐于知想起那天她和另一个男生紧挨的身体,信息素控制不住地发酸,顿时化成不会思考的白痴,人生第一次跟老师撒谎说要提前回家。
转头就站在台球馆前。
简直昏了头。
其实乐于知也不清楚桌子上那十几颗五颜六色的球是做什么的,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不过没关系,反正他喜欢的也不是球,想见的也不是球。
“学学?”彭西魏张张嘴,上下打量起他,正要说话就看见陈芨走过来。
“抱歉,我们不教未成年。”她应该是听见了,慢悠悠走回前台,拒绝的话不带半点犹豫。
彭西魏暗自松口气,抬头却发现刚才还紧张到像是被人拿刀架着脖子推进来的少年,此刻突然大胆起来,目光直勾勾落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陈芨身上。
“你也没成年。”乐于知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小声说。
低低的,毫无气势。
哦豁,原来又是一个桃花债,彭西魏光速得出结论,习以为常地摇头。
陈芨收拾的动作停下,视线第一次抱有打量和审视,轻飘飘在他的脸上定格。
四目相对。
喜欢的那个先投降。
乐于知呼吸不稳,僵硬地撇开视线,总觉得被她盯着的地方在发烫,可心里却近乎贪婪地希望她能看得再久一点。
“你认识我?”他听见陈芨问。
乐于知有些紧张,几不可察地晃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半晌,才小声说:“周一升国旗的时候见过,你在台上讲过话。”
气氛霎时微妙起来。
但陈芨完全不在意,淡淡收回视线,单肩背起书包准备回家,只在经过他时刻薄地丢下两句:“认识也不行。”
“这里没人陪你。”
然后肩碰肩,缓缓擦过。
她身上的气味很浅,这次是清新剂的柠檬味。
有点像他信息素。
仿佛被他入侵了。
乐于知忍不住转身,盯着她的背影出神,某一刻耳边传来彭西魏神来之笔的吐槽——
“哇噻噻,说什么呢?有钱还不挣?之前南一中那群同学跑来找你,你丫的不是来者不拒,能坑一个是一个吗?”
“这次来了个好学生模样的就下不了手了?装什么好人”
门铃声清脆悠扬,夏末的风擦过alpha离开的身体吹进来。
“”乐于知弯起嘴角。
突然觉得即使没打到台球,也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