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枳马不停蹄赶往地铁站。
感受地铁行驶中的轻微晃动,她才觉得自己此刻是安全的。
她逼着自己不去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更不去想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紧张情绪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秦枳拨通护工的电话:“王姨,我妈今天状态怎么样?”
“吃完药才睡下,你要跟她通话吗?”
“不了王姨。”
护工接着说道:“你妈妈最近情绪稳定很多,白天我还陪她去花园里面晒了会儿太阳,你放心吧秦小姐,我一定会照顾好你妈妈的。”
“谢谢你。”
秦枳挂断电话,护工又发来一张梁雅静安详入睡的照片。
秦枳抿唇笑了笑。
梁雅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是支撑着她努力工作、生活的动力。
只是现在……
她突然觉得人活着好累啊。
人生已经很辛苦了,为什么身边还要有那么多恶意?
爸爸背叛,同事陷害,上司刻薄。
还有阎屹洲……
已经四年多不曾联络,他竟突然出现,他们又阴差阳错……
秦枳叹息着。
她生活本不平静,又雪上加霜。
东方欲晓。
又是崭新的一天。
不出差时,秦枳早上会来顶洽报道。
依旧没见到李梅人影。
李梅好像自那晚之后凭空消失了。
也好,眼不见为净。
秦枳习惯同时跟进几个案子,做方案到天亮是常有的事。
沈佳说她是拼命三娘,劝她不要这么辛苦,说钱赚到却没了健康得不偿失。
她只是一笑而过。
她甚至希望自己是机器人,可以24小时不休息,那样或许能快一点把债务还清。
秦枳正在工位上整理方案,林静突然走过来。
脸色阴沉。
“秦枳,你故意的对不对?”
她突然的兴师问罪,令秦枳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是不是认定九天的并购案非你不可,才故意说不做,故意来让我难堪的?”
秦枳这才知道怎么回事。
想必林静在九天那边吃了瘪,心里不痛快,来她这找补。
秦枳平时太累,懒得跟人计较,很多时候都是得过且过,所以才给人一种她很好说话,能随意拿捏的错觉。
以前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些人不会因为她退了一步就与她相安无事。
他们只会得寸进尺!
秦枳眼神凌厉地看着林静:“我已经明确说过,这个案子我不做,根本不存在故意让你难堪一说,林总监与其在这里质问我,倒不如精进一下合作方案,让九天看到顶洽的合作诚意与优势!”
林静被噎了一下。
她哪里好意思强调对方拒绝合作的原因?
林静做梦都想把这份功劳揽在自己身上,可她使尽浑身解数,对方就是不答应换人。
明摆着九天高层就是冲秦枳来的。
除了她谁也不行。
如果秦枳不接手,这个并购案就无法继续推进。
顶洽高层很重视这次合作,从昨天开始不止一次询问进展,要是知道在她手里搞砸了,她的饭碗也就没了。
这件事又不能让秦枳太拔尖儿。
因此她未提及合作细节,上头的人并不知道九天的合作条件是什么。
林静内心挣扎后,态度缓和下来。
“秦枳,你应该知道与九天的合作究竟有多重要,本年度业绩,全都指望这次合作创新高了,就当是帮顶洽的忙,接手这个案子,公司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秦枳看穿林静心思。
并未点破。
她再次重申道:“抱歉林总监,这个案子我不会做。”
“你!”
林静气急败坏地看着秦枳:“你嚣张什么?这个案子要是没做成,你以为高层不会迁怒于你吗?”
秦枳淡然道:“是否迁怒我不重要,但第一个肯定迁怒你,林总监,你还是提前想想对策吧,在我这里做无用功挺没意思的。”
林静气的呼吸都急促起来。
怒视着秦枳好一会儿,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临走时狠狠地剜她一眼。
秦枳丝毫没因林静受到影响,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手机突然传来一道信息提示音。
【催债。】
信息内容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却让秦枳呼吸一紧。
是阎屹洲。
她深吸口气,打字回复。
【阎总,我暂时没有钱。】
【何时有?】
那边消息几乎是秒回。
很闲的样子。
秦枳无奈叹气,回复道:【一周后发工资。】
【还多少?】
【五万。】
【不够。】
秦枳立刻把电话打过去,铃声响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接听。
明摆着故意拿乔。
像对待其他债主一样,秦枳语气温和的说道:“阎总,五万是我的极限,再多我真的拿不出来。”
她拼命工作,才把年薪提升到三十万。
还要努力签单,保证每月都有高于底薪的奖金收入,不然一个月五万都还不上。
阎屹洲慢条斯理道:“一个月五万,一年六十万,那你欠我的两亿,岂不是要三百多年还清?”
“……”
秦枳也知道有些过分。
正因如此,包括陈亮在内的那些债主才会暴力催债。
哪怕他们明知道秦枳不会有能力还清债务,追回一些损失总好过全部都打了水漂。
有时候秦枳会忍不住庆幸,债主们没把她绑了送去缅北。
秦枳保证道:“我会努力工作,争取早日晋升,薪水涨了之后,就能早点还清债务了,阎总,请您再宽限我一些时间。”
电话那端一片沉默。
阎屹洲明明什么都没说,可秦枳听到自听筒传出来的浅而匀称的呼吸声时,还是能感受到一丝极低的气压,下意识复盘自己刚刚有没有说错什么话。
片刻。
阎屹洲终于开口。
“可以。”
秦枳眼睛一亮:“真的?”
“我们见面谈。”
“……”
这次换秦枳沉默了。
她不想见阎屹洲,也不想回忆起曾经的过往。
那张脸像是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会让她忍不住把那些封存多年的记忆唤醒。
“还是那个时间,老地方见,不来……后果自负。”
阎屹洲挂断电话。
根本不给秦枳拒绝的机会。
霸道至极。
看着黑下去的手机屏幕,秦枳劝了自己好一会儿才释然。
谁叫他是债主呢?
更重要的是,他疯起来真什么事都做得出。
晚上八点。
秦枳准时到达御庭会所。
站在包间门口,突然回想起昨晚阎屹洲吻住她的瞬间,以及他嘴角带血,肆意狂笑的样子。
身子冷不丁哆嗦了下。
秦枳深吸几口气,视死如归般地推开门。
阎屹洲坐在沙发上,抬手看看腕表:“迟到一分钟。”
“我下次注意。”
不知是因她乖顺的态度,还是因她说的那句‘下次’,阎屹洲心情大好,没有发难。
他起身朝餐厅走,一边说道:“边吃边聊。”
说话间,人已落座。
秦枳坐在阎屹洲对面。
两人落座后,侍应才开始上菜。
秦枳惊讶的发现,每一道菜都是她以前喜欢吃的。
那时候阎屹洲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秦枳的饭搭子。
阎屹洲竟记住了她的口味偏好。
“尝尝。”
秦枳警惕地看着阎屹洲,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没那么龌龊。”
秦枳觉得,阎屹洲今晚让她过来,绝不仅是请她吃顿饭这么简单。
忙了一天,秦枳只喝了两杯水而已。
这会儿的确很饿。
索性就没再矫情,开始享用美食。
她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秦家公司破产后,她把精力全都用在赚钱上。
经常一天只吃一餐。
大多是十块钱以内的路边摊,连外卖都舍不得点。
“吃饱了?”
“嗯。”
秦枳接过阎屹洲递来的纸巾。
正擦拭嘴角,便听阎屹洲说道:“那我们开始谈正经事了。”
说话间,他将一份契约递到秦枳面前。
秦枳翻开看了看,脸色顿时青白不定。
再次抬眸看向阎屹洲时,眼里已经蒙上掩饰不住的愤懑。
“一晚五万?你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