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枳捧起玫瑰花束,拿起黑丝绒盒子,不顾林静与沈佳诧异的目光,径自往外走。
站在走廊里,她拿出手机,熟练地输入一串号码。
还未接通,又慌乱挂断。
四年前,她满身是血跪坐在雨夜中,怀里抱着已经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的母亲,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一遍遍祈祷对方快点接听。
电话接听时,她哭诉着自己的遭遇。
阎屹洲没说一句话便将电话挂断。
那是她最绝望的一天。
秦枳知道,阎屹洲恨她。
恨就恨吧。
在她决定那样做的时候,已经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们的缘分,早在四年前就结束了。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把思绪中的秦枳吓得一哆嗦。
屏幕上显示着熟悉的号码。
铃声每一个音节,都仿佛敲击在她心尖上。
“阎屹洲,我们见一面吧。”
“今晚八点,御庭会所。”
他和以前一样惜字如金。
晚上7:50。
秦枳手捧玫瑰花束,来到御庭商务会所套房门外。
这是她昨晚住过的房间。
再次回到这里,秦枳心情五味杂陈,像是被搅乱的一锅粥。
昨晚的事依稀记得。
如果一早知道对方是阎屹洲,她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勇气借着药力那么做。
秦枳深吸口气。
走进门一瞬,表情里所有复杂情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从容不迫。
像来谈业务。
时隔四年,秦枳第一次这么认真仔细打量着眼前男人。
他外表几乎没什么变化。
偏浅的肤色衬得嘴唇异常红润,身形也还是清清瘦瘦,一副营养不良、病恹恹的样子。
记得上学那会儿,姜茶茶开玩笑说他像吸血鬼。
女同学们背地里议论,阎屹洲要真是吸血鬼,他会把初拥给谁?
阎屹洲此刻坐在单人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双手环胸,整个身子倚在靠背上。
说不出的懒散。
可即便如此,依旧掩饰不住他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
更像吸血鬼了。
目光相撞,秦枳见到那双墨眸里的攻击性,为之一振。
初遇时,他就是这样。
后来相处三年多,他面对秦枳大多时候更像是被驯化后失去野性的狼,带着点宠物犬的温顺。
他又恢复成原本模样。
像是对主人失去信任的宠物。
“坐。”
秦枳从包里拿出黑丝绒盒子,与花束一起放在茶几上。
突然瞥见旁边的五百块钱。
秦枳不动声色,落座,对阎屹洲说道:“礼物太贵重,我不能收。”
阎屹洲拧眉。
四年不见,她竟如此生分,言语客套的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不收贵的……”阎屹洲作思考状,“难道要收廉价的?”
他果然是在羞辱她。
她当年口无遮拦,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
现在风水轮流转。
她的报应来了。
秦枳强压着火气说:“昨晚是个意外,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当没发生……
果然她清醒后,又变成讨厌他的样子。
阎屹洲墨眸微眯,压下心底不甘,目光扫了眼茶几上的五百块钱。
“我的一晚不止这个价。”
秦枳有些局促。
自从秦家破产后,她便背上巨额债务。
这几年来,她一边念书,一边赚钱还债,一边还要给母亲凑医药费。
常常口袋比脸还干净。
这五百块钱并不在她日常开销计划中,差不多是她能拿出来的极限了。
阎屹洲如今手眼通天,知道她欠债的事,明摆着是在让她难堪。
从前的确是她不对,但已经过去这么多年,阎屹洲竟还抓着不放,明里暗里地羞辱她。
秦枳小暴脾气瞬间上来,不客气地说:“我没有那么多钱嫖。”
阎屹洲表情肉眼可见变得难看。
“九天并购案也是你安排的吧?无功不受禄,我是不会接手这个项目的。”
秦枳继续说道:“还有陈亮的事,也跟你有关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需要你……”
“你拿什么解决?”
阎屹洲反问,直接让秦枳愣住。
她大脑有片刻的短路。
是啊。
她拿什么解决?
靠她自己只怕要这样东躲西藏过一辈子,一辈子也摆脱不掉老赖子女的名声。
可她活得已经很卑微了,不想再被阎屹洲奚落羞辱。
“不管怎样,都不劳阎总您费心,我今天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请阎总不要再做任何没有边界感的事情,那样对彼此都好。”
秦枳说完便起身。
正欲离开,阎屹洲缓缓开口道:“我想你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债主不是陈亮,而是我。”
秦枳一脸震惊。
看到她这副表情,阎屹洲心情大好地勾起唇角。
只是这笑容在秦枳看来,竟有些发毛。
“阎屹洲,你到底要做什么?”
阎屹洲笑的邪肆:“成为你的债主……享受催债的乐趣。”
“……”
“阎屹洲,因为四年前表白被拒绝,所以你怀恨至今吗?”
这话像是戳了阎屹洲命门。
他蓦然站起身。
高大身形在秦枳面前笼罩起一道暗影,让人莫名生出几分压力。
他来到秦枳跟前。
俯身。
那张妖冶俊脸压下来的时候,秦枳跟被施了魔法似的,全然忘了动。
“难道你不知道,我一向睚眦必报么?”
他声音很轻,宛如鬼魅,仿佛每个音节都从牙缝里溢出来,透着森森寒意。
阎屹洲有过精神病史,据说是因为幼年时目睹母亲自杀造成的。
所以班主任才会让秦枳格外照顾他。
记得高三那年他病发,在学校操场上打了同年级的一个男生。
几个人都没能把他拉开。
事件闹得很大。
秦枳赶到时,直接被操场上血腥的场面吓到。
阎屹洲骑在那个男生身上,拳头不知疼似的疯狂砸下去。
到处都是血。
有人喊‘秦枳来了’。
阎屹洲下意识看向人群,两人视线对撞的一瞬,秦枳刚好捕捉到他眼里的杀意。
时隔几年,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秦枳仍心有余悸。
“阎屹洲,我们相安无事不好吗?”
“不好。”
他声音平静的可怕。
秦枳声音有些颤抖:“你想怎么样?”
阎屹洲薄唇又朝她耳边凑近了几分,声音轻柔得不太正常。
“枳枳,我现在有能力照顾好自己了,有能力买最贵的礼物,所以……我也有能力把属于我的一切拿回来……包括你。”
“疯子!”
秦枳推开他,逃难似的朝门口走。
身后传来阎屹洲噙着笑意的声音:“枳枳,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