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自杀的巨星（四）       夜深忽梦少年事，银鞍白马度春风

束致其实很喜欢这里。在餐厅的时候他拒绝了舒质的邀请，这次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默认了下来。比起餐厅里禁锢的被人注目的寂静，他更喜欢热闹的地方无人注意的自由。
浮动的热气模糊了眼前的视线，整个城市在夏日傍晚都很朦胧，只有对面少年身形锋利挺拔，丹凤眼不语也含笑，低下头时下颌线格外明显。
舒质似乎在看街景，其实也注意着束致。他记得自己一度用极端的方式去寻求自由的生活，和朋友在街边的烧烤摊，或者在电影院的后排，这些最普通的烟火气的日常，对于当时的他来说，是梦里无数次重复的片段。
舒质难以承认当时的自己被这个世界束缚，最后沦落到消极抵抗，就像许多人看影视作品，更渴望去爱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对和曾经的自己一样的消极角色充满了抵抗。然而现在，舒质突然明白了主系统的意思。
去救赎过去，看着过去的自己获得新生。同样是他在被这个过程救赎。这是主系统没有言明的期盼。
之前不方便开口，这时候束致才问道：“你说我很相信王明，什么意思？”
当时紧接着就出了电梯外面的记者的事。束致不信王明不知道被拍到和从菲菲一起出来，对他是有害无利。
唯一的疑问是舒质是怎么知道王明有问题的。
“你的粉丝好像已经发现你了。”舒质没回答，思绪回笼，滑了一下手机，把亮着的页面翻给他看。
束致的粉丝超话里，一张模糊的偷拍照帖子一直被顶到最上面，对坐在熙熙攘攘中，兜帽卫衣，在夕阳模糊热气朦胧里暧昧又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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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宁市326路烧烤摊边惊现束致！和不明背影相谈甚欢！】
束致脸色当即变了。
手机响了，束致拿了出来，舒质看到了“王明”的名字。
“挂了吧，我知道个地方可以避开粉丝。”舒质擦了手指，站起身，四下一看果然看到了许多若有若无围过来的人。
不等束致犹豫，他已经拉起对方快步走出了美食街，后面很快有胆子大的粉丝追上来。
他们坐了太久，也耽搁了太久，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太阳沉沉落在宁城护城河的水面上。
不知道是粉丝还是记者，前后夹击地追过来，刚来宁市的束致只能暂时被舒质拉着找路，七拐八弯进了好几条小巷。
商店的冷气还开着，握着的手心因为剧烈奔跑和天气满是汗水，偶尔踉跄一下，另一只手平衡住身体，两人在日光余晖的宁城大道上不顾阻拦地奔逃。倘若不是周围喧闹的背景，几乎如同孤注一掷温柔的私奔。
束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呛地一咳嗽，连忙放慢速度抓着桥边停了下来，故作掩饰：“应该没人追了。”
这是一条人比较少的桥，现在几乎没什么人经过。舒质没有阻拦，低头看了眼手机：“你上热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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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料之中。”束致平复了心情，回过头刚想再问问之前的问题，看到舒质穿着卫衣随手倚着桥，桥上日光似乎不遵循光照的原理，洒了格外多光亮在他身上。
不止是他的想法莫名其妙，连光线也莫名其妙。
舒质抬头，走近了几步拉上束致口罩，动作很熟练仿佛自己系过很多次，他转身往桥下走：“这里可以从小路回去。”
束致抓了一下口罩线，到底没扯下来，跟着下桥。
小路同样通过一条长长的小巷，两人并肩走进去，没有人说话，天色黑下来，静谧的夜风徐徐。
束致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要问王明的事，停下脚步，侧过身刚要开口，倏地见舒质面色稍变。
舒质扯了束致一把，两人摔倒在了地上，束致还没来得及问，紧接着就听到了重物摔碎的声音，他立刻摸出手机想要照明，舒质抓住他的手，吸了口气笑着说：“粉丝，闪光灯太亮了扑过来，我没看清。”
他说得委婉，但是束致听懂了，已经脸色难看下来。
这他妈不就是大多数明星深恶痛绝的私生粉。
隔着夜色，束致看到那边黑暗里蹲着一个人影，像是在着急地看摔碎的摄像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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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压着火，撑地站起身，拉了一把舒质：“我们走。”
舒质点头，踉跄了一下，下意识抓了一把束致的肩膀，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松了手。
但是束致抓住他的手臂，问道：“受伤了？”
“还好，”舒质感觉了一下，“硌石头上了。”也就是系统分配的身体没得挑素质差，他也有些尴尬。有空还得锻炼锻炼，争取回到他平时的正常水平。
束致深吸了口气，停住了脚步，舒质侧过头。
现在不走，等那个私生粉反应过来，可就麻烦了。不知道多少明星因为没甩脱，被私生一路跟到酒店房间。
但他没有开口催促。
“有麻袋吗？”束致没来由地问了一句。
舒质在思考周围有没有卖麻袋的店铺时，手里一沉，一个还带着系统出品的麻袋出现在了手中。
“……”舒质转身蹲下身，装作从什么地方摸到了这个麻袋，举了起来，看向束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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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致怔了一下，没想到真的有。
还在试图修理摄像机的那个人突然被麻袋套头，懵了一下：“你、你们干什么，我知道你们是束致，束致和那个神秘人是不是！你们这样是犯法的！”
舒质套了麻袋就是一脚把他往摄像机残渣那边踢：“我是你大爷。”
“束致打人了，束致打人了！哎哟谁踢我！”
“都说了是你大爷，谁跟你叔侄，攀什么亲戚呢。”
束致从另一边绕过去，精心挑了个角度给了一拳。
等那个人喊不动了，附近隐隐约约有人声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往巷子外跑了出去。
夜色浓稠，晚风清凉地驱散八月的炎热，舒质在后面指路，束致拉着舒质奔逃，穿过宁城深夜里人烟稀少的大街小巷，沿路坏了的路灯，灯光时而洒过汗湿的头发。
终于回到了两人所住的小区，舒质已经“伤痛”复发，蹲下来休息，抬手说道：“你进去吧，我休息休息。今天打人的事你没被拍没被看到的，不认就行了。”
束致垂眸望着他：“说得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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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谁呢？”舒质坐在小区门边，单腿屈膝，笑吟吟抬头，白卫衣，黑色的头发都被汗浸湿了，“谁站那儿不肯走的？”
“谁递的麻袋？”束致挑眉。
“谁专挑着痛的地方打？”
束致静了静，忽而笑了笑。
往日里碰到私生，要么是低头尽量避开，要么是找人多的场合等着经纪人来接，明星套麻袋□□拳这种惊世骇俗的事，要是让王明知道，估计又要买速效救心丸。
但是束致很痛快。
他不再说话，舒质也不再说话，就这么坐在夜色里，汗水顺着鬓角淌下来，少年气湿润淋漓。
当初在这个小世界的时候，他会一步步走向极端，后来越来越多的私生粉黑也功不可没。舒质早就想这么干了。不够真善美，不够讲文明树新风，但是打碎了他年少时的恶梦。
束致停住问他有麻袋吗，并不抱希望，只是溺水的人想要一根浮木。他看着对方抓上浮木。
也跟着重活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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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里有麻烦，我会联系厚土报，”束致转过身，向夜色里走去，“明天抽时间来一趟横店。”
舒质没把家里的事放在心上，但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看着夜空平静地放空。
束致没回小区，他是带着舒质跑了才想起来自己得回剧组一趟。已经晚上八点，他站在隐蔽的地方等车，不到十分钟，一辆车停在他面前。
车窗摇下去，王明一眼看到束致眉目里残存的笑意，下车开了车门，看着人坐进去，不动声色问道：“束致啊，你之前跟谁在一起？不是叔管的严，你知道公司不让谈恋爱，这夜会烧烤摊都上热搜了，你是大腕，但公司这边也很不舒服啊。”
到了打感情牌的时候，王明一向拉得下脸。
束致看到王明，又想了起来在酒店电梯的事，心中有了一些防备，没直接说出舒质，淡淡地说：“一个富二代，不熟，应酬。”
王明坐进驾驶座，“是吗。”看束致刚才的神态，可不像是应酬完的烦躁，说是偷情私会完哪个姑娘都有可能。
另一边，舒质已经回了家里。
王叔看他一瘸一拐地进来吓了一跳，赶紧给他上药热汤，大半宿消了瘀血。
“少爷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养吧，”王叔端着杯热拿铁放下来，“明天再找家庭医生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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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要去一趟横店。”舒质说，他接过拿铁握在手里，想的却不是明天的横店约会。
束致现在应该是在拍《杀相思》，那部剧组陷害层出不穷，让他的事业急转直下的电视剧。
舒质深沉地开口：“我还有钱当投资方塞资源咖吗？”
王叔笑了笑：“少爷是宁市首富，当然是可以的，不知道这个人选是？”
舒质伸出一根手指。
王叔：“一个？两三个都没问题。”
然后那根手指弯了起来，指向了舒质自己。
我，资源咖，打钱，进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