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池渊赴完酒席的后一天，又往镇中心跑了一趟。这回是解决学校的事。 转学用到的资料多，邓小?

池渊赴完酒席的后一天，又往镇中心跑了一趟。这回是解决学校的事。
转学用到的资料多，邓小天林林总总列了一大堆，要她去打印一份，能填的都得填，开学那天带过去。
打印店什么的，也只有镇上有一两家，她不得不再次乘上那辆极度摇晃的公交。司机叔叔记忆力惊人的好，不但认出了她，还直接抢了她的词，“这回也去镇上啊？”
池渊笑着说是，穿过搁在地上或大或小的菜篮，照例找了车尾的座位坐下。早晨六点半的班车，载的都是身怀任务的人。那些个老头老太太，提着自家种的时蔬，赶去菜场门口摆摊叫卖，她则是为躲避一顿难以下咽的早饭。
早些去，吃份豆浆配油条，还能逛逛热闹的早市。
一且似乎都在计划之中，奈何池渊高估了小镇的行动力。打印店过分不靠谱，只一台的落了十年灰尘的电脑，费尽心力，也操作不了非要电脑端下载的表格。
见屏幕上移动的鼠标卡成一帧一帧，池渊不由得陷入沉思。
在理发店兼做文印生意的老板娘为心爱的电脑开脱：“它时好时坏，老毛病了，你来的不凑巧。”
镇上唯二的打印店开在高中旁，只是店门紧闭，贴在卷帘门上的a4纸上印着休息公告：全家去丽江旅游，休息七天。
池渊据着日期，掐指一算，今天才第三天。再过四天，不出意外，她已经在学校过着美好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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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辙，走又走不得，皱着眉犯难。烫着洋气泡面卷的老板娘纤手一指，当即给她出了个主意，“前面路口左拐，有个网吧，你弄完再来我这打印，打印我还是靠谱的。”
主意出得过分快了，语气也坚定。大概这话是经常要对顾客说的。
“可是我没成年……”
老板娘画到没入鬓角的眉一挑，对她这番话不以为然，“和这有啥关系？你直接进去就成。”
是她唐突了。
电脑版微信界面点了叉号，却半天没有响应，池渊默默叹气，耐着性子等待步入老年的机器运转。去找那家听着同样不靠谱的网吧。
事实有点出乎意料，单看这网吧能新过镇上几乎所有店铺的锃亮门头，它大概是有点能耐的。池渊推开厚厚的玻璃门，走进在早上照样开着冷气的“熊二网咖”。
操，里面一分钟能冻死三个她，温度堪比棒冰批发处的大型冷库。池渊狠狠打了个哆嗦。
网吧里拉着厚厚的帘子，小点的暖黄色灯光把周遭照得影影绰绰。加上发狠吹的冷气，氛围着实让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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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趴着人，大红的长发散得到处都是，旁边还堆着好些个啤酒瓶，种类繁多。池渊毫不怀疑，再给她几天，她能集齐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发色。
她曲着手指，敲了敲大理石柜台。
柜台比空气又冷好几个度，这穿得单薄的女人能睡下去，也是个狠人。
好在职业精神长存，顶着红发的女人抬起了头。她把头发拨弄至脑后，露出上着浓妆的脸，沙哑着嗓问：“来上网还是找人？”早晨八点来网吧，她见得还挺少。
“多少钱一小时？”池渊问。
女人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圈，涂着正红色口红的唇一张一合：“未成年七块。”得，还分年龄段计费。
从头红到尾的女人“刺啦”得推开椅子，蹬着细高跟带她入座。网咖的规模不大，总共就十多台电脑的样子。有半数电脑还在超负荷运行，几个不瞧也知道通宵了的少年，带着耳机，操作着鼠标键盘窃窃私语。
电脑配备很是高级，池渊提前感慨番她的大材小用。
“喏，你就坐这吧，那几台不太好使，到时候前台结账就行。”红头发指了指一个座位，说罢扭着细腰，回她的领地补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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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座位压迫感委实强了些，座位本身就窄，两边又都有人，一个趴着睡觉，一个在打游戏。她的生存空间堪忧。
池渊的担心不是没有理由。因为在她开机没多久，左手边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游戏少年，移鼠标的幅度过大，撞上了她的胳膊肘。
与此同时的一声脏话便毫不意外了。
脏话不止一声，伴着摔鼠标的声儿，此起彼伏地响。“我操，周争鸣你他妈行不行啊！”“我一腔热血喂了狗！”“来个人给爷埋了周争鸣！”“我来！”
又是一顿闹。那个叫周争鸣的悲惨人物，甩下网咖标配的粉色耳机，哀嚎了声，然后不出所料地转向池渊。
池·无辜·渊：“是你自己撞上来的。”她自己胳膊还疼着。
周争鸣知道自己不占理，但火气该发还是得发。
池渊皱着眉听，息事宁人的念头被他的一顿输出灭了精光。
江幸是被一片叫骂吵醒的。知道是他们又打输了，他没打算动，烦躁又恍惚地继续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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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彻底清醒，是池渊说话那档。那软糯糯的无辜语气，实在是好认得紧。他微微挪了脑袋，侧出只在暗处埋久了的眼睛。
入眼是池渊毛茸茸的后脑勺，熏黄的灯照着，头发丝都温柔得紧。
看着就容易被欺负。
周争鸣不太会讲话，连带骂人也不利索，但终日浸淫这个群体，耳濡目染的本领总归是有一些的。
这事放在以往任何时候，江幸都会置之不理。但这回不成，好说歹说，能在不大不小的西梁镇连着碰上三天，也是有些情谊在的。
江幸抬个头的功夫，池渊已经打断了周争鸣。她音量不大，但语气够冷，全然掩盖了声线上的不足，她说：“人菜逼话多的东西，我给你脸了？”
网咖唰得安静了，只剩电脑主机低沉的运作声。
江幸想临时反个悔——嗯，看着就不容易被欺负。
周争鸣大概率没料到这一出，指着池渊“你”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个什么来。然后他看见了池渊身后，支着脑袋盯着他的江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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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周争鸣求救似地叫唤了声，没出息的操作令同伙直呼好家伙。
池渊也愣了，她歪着头，也没那么气了，轻飘飘来一句：“倒也不必如此恭敬，叫姐姐就成。”
“噗！”是看热闹的同伙都听不下去的程度。
“周争鸣你丢人的垃圾玩意儿！”
“小妹妹可以啊，够辣够得劲！”
“幸哥我们把你吵醒了啊？”
几张嘴各说各的，池渊抓到重点，很合时宜地回了个头，笑弯眉眼的江幸被她逮了正着。
懂了，那声哥叫的是她身后的江幸。睡乱头发无声憋笑的某人着实惹恼了她，她转移作战目标，瞪江幸一眼，微扬的尾音带着恼意，“你笑屁啊！”
想到招惹她的一个两个还都是江幸相识，她就更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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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渊凭一己之力，再次让网咖安静下来。方才说她够得劲的那位兄弟，狠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周争鸣也就罢了，逢人赏个笑脸的江幸，分分钟能让人秒变哭脸。
江幸敛了笑，在各方无声又热烈的注目下，一本正经忏悔：“嗯，不笑了，别气。”
各方：？？？咋就是说，大佬一觉睡醒可能转性了。
八卦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誓要琢磨出个所以然。江幸只用眼神逼退唤池渊“小妹妹”的那位，赏个令人脊背发凉的暖笑。
池渊懒得吱声，她把视线挪回屏幕，继续同繁杂的资料斗智斗勇。
这波操作实在是张驰有度，气上心头的周争鸣压根没时机反击，同样被晾着的江幸倒是习以为常，还能再次开口：“你一个人跑这来干什么？”
游戏也不打了的各位竖着耳朵，暗自唏嘘这明晃晃的关心。这不，游戏哪有八卦有意思？
“那你跑这来干什么？”瞧这不知好歹又恰到好处的反客为主。你让人家怎么答？来这还能做什么？
江幸指了指黑屏的电脑，语气还挺自豪：“我，来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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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渊头也不转，随口接道：“我也差不多。”
这感天动地的读书魂，熬了个大夜的众人表示泪目的同时，进行一番深刻的自我检讨。得学，学学面不改色的扯谎！
把文件移进u盘，池渊搓搓寒毛直立的胳膊，离开没坐满十分钟的座位。她起身那刹，江幸也跟着起了。他捞过椅背上的外套，同朋友解释一句去吃个早饭，先池渊一步往外面走。
于是，异口同声的拉着长调的“哦”字全留给了池渊听。
池渊走去前台，前脚刚走的江幸堵在那付钱。他低着头摆弄手机，明里暗里透着股蔫劲，实在算不上精神。
机器里传出声“支付宝到账一百元”后，他回头叫住池渊，“走吧，钱我付了。”
区区七块，不至于，真的不至于。池渊哀叹，顶住红发女审视的目光，跟着江幸离开“冰窖”。
外头阳光灿烂，池渊不适应地眯起眼，但总归自在了许多，“那个，钱你真的不用帮我付。”
“这不是你抓住的把柄太多，我需要表示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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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渊不以为然，“你不是混混头目？”有这胆识，还怕小小的把柄？
“算是。”头目矜持作答，谦虚做派尽显。
“那你搁这装什么乖呢。”池渊没好气地道，生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话说回来，装得真像那么一回事，连在网吧，他也全然没有社会人该有的气场。
大概这个问题值得深思，江幸顿了两秒，然后无不惋惜地道：“家教严，难做人。”
池渊“啧”一声，听江幸继续扯，“还有，同学，注意你的措辞，怎么和混混头目说话的？”
池渊半真不假地配合表演，“幸哥息怒，小的先退下了。”说罢，她穿过亮着绿灯的斑马线，同晚起觅食的江幸分道扬镳。
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就家教而言，这真是丁阿姨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