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秘事,直到上辈子沈玉瑶被侯府沉塘,才逐渐浮出水面。
原来,她根本就不是沈家血脉。
当年,李嬷嬷趁着沈夫人生产混乱,偷偷调换了两名女婴。
她让自己的亲生女儿顶替了沈家嫡女的身份,在锦衣玉食中被娇养长大;而真正的沈家小姐,却被她亲手推入火坑,在秦楼楚馆里受尽折辱。
知道真相的沈夫人几乎疯了,她宝贝了一辈子的女儿,竟然是个下贱仆妇生的。
而她的亲生女儿,竟然被卖到勾栏里,成了千人枕、万人骑的脏东西。
这叫她如何受得了?
沈夫人一顿板子打死了李嬷嬷,又疯疯癫癫哭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选择了沈玉瑶。
那个流落勾栏的亲生女儿,她嫌脏,不要了,只当没生过!
沈父倒是装模作样接回了这个女儿,却只想着怎么利用她的美貌,为自己铺仕途。
沈玉瑾知道这茬事的时候,本想搭救一二,可那位姐姐却因为染了恶疾,早就被沈父逐出府,从此杳无音信。
再后来,京城风月场中崛起一位名动天下的花魁娘子——花影。
世人只道她艳绝无双,却不知她暗中执掌着大圣朝最隐秘的情报机构。
若是能提前找到她,她这辈子的筹谋,就又多了一层保障。
李嬷嬷这般刻毒背主的东西,她是一刻也不想多留。
可偏偏此时花影的下落,唯有这老虔婆知晓。
沈玉瑾指尖轻叩茶盏,眼底闪过一丝算计。
她忽而展颜一笑,对着堂下新收的仆婢温声道:
\"你们既然跟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只要好好做事,我定然不会亏待你们。\"
\"是,少夫人。\"众人齐声应道。
她示意喜儿给众人分了红包,待屏退所有人后,独独留下了李嬷嬷说话。
房门一关,沈玉瑾脸上的笑意倏地冷了。
她眼尾微挑,似笑非笑。
“我听说,嬷嬷膝下有个极灵秀的姑娘,眼角一颗美人痣,倒像是画上走下来的美人,见过的人没一个忘得了。”
她抿了口茶,眼皮都懒得抬:“不知如今在哪儿高就?我倒是想见一见呢。”
李嬷嬷手指猛地掐进掌心,声音却挤出谄笑。
“那是个粗鄙东西,怎配见贵人。”
沈玉瑾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朱唇在瓷杯沿留下浅浅的胭脂印。
她笑靥如花,眼角却凝着冰:\"是她不配还是嬷嬷不敢让她见人呀?\"
茶香氤氲中,李嬷嬷突然觉得呼吸困难。
那笑容明明娇艳如三月桃花,可李嬷嬷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生起。
\"五、五小姐……\"
她嗓子干得发疼,袖中的手死死掐住大腿,却止不住膝盖的颤抖。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不可能啊!
那时候四小姐还在娘胎里,自己又做的隐秘,连当年接生的张婆子,都被她一碗加了砒霜的绿豆糖药都死了,怎么会留下把柄?
李嬷嬷一颗心如擂鼓。
沈玉瑾见好就收,今日可不是点破的时候。
“我只是想着初初嫁为人妇,闺中寂寞,又恰好听说嬷嬷家里有这么个妙人,想找来作伴罢了。”沈玉瑾佯装不高兴。“也不是开不起月钱,嬷嬷何故要这样不情愿,倒好像是怕我们侯府苛待了你。”
说罢便打发李嬷嬷走了。
李嬷嬷退下时,脚步明显慌乱,寒冬腊月,额头上还沁着一层细细的汗珠。
沈玉瑾已随着丫鬟去往花厅,远远便看到谢云舒负手而立,站在廊下看月亮。
他身着一袭玉色锦袍,外披一件白色狐裘大氅,乌发用一根白玉簪高高束起,平添了几分温润之气。
他的头头微微低着,仿佛在沉思,又仿佛在忏悔。
沈玉瑾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说的熟悉感,那背影……真像师父啊。
上辈子她流落街头,得罪了权贵差点被打死,奄奄一息被丢在乱葬岗,在闭上眼睛前,一道白色的光停在她的眼前,暖暖的,让她很是留恋。
再醒来,她躺在一个干净的小屋里,师父一身白袍立于檐下,背对着她。
“我本是江湖游侠,与你颇有些缘分,愿意收你为徒,教你武功和商略,也好让你有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你可愿意?”
再后来,师父不仅教了她一身本事,更是打破自己不入朝堂的原则,带着自己所有的人脉和资产为自己撑腰,助萧璟珩登基。
只是还未等沈玉瑾报答,师父便离奇失踪了。
沈玉瑾自然不信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她要亲自彻查,可还没等她查出个结果,自己也染上疫症一命呜呼。
到死,沈玉瑾都不知道师父长什么样,因为他总是戴着一副银色面具示人。
沈玉瑾吸了吸鼻子,眼里洇上一层雾气,她真的好想师父啊。
可她连去找师傅的勇气都没有,上辈子师傅因她而死,这辈子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师父的幸福,完成上辈子师父安天下的心愿。
谢云舒回过头,沈玉瑾落在他眼中,一副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
怎的?他还没委屈呢,她就委屈上了?
谢云舒心里酸酸涩涩的。
这个沈玉瑾,真是愚笨!
上辈子被萧璟珩坑的命都没了,这辈子还要惦记他。
沈玉瑾抬眸,便看到谢云舒委屈巴巴朝自己走过来。
怎么回事啊?
娶了自己自己就这么委屈吗?
也不是她不让他取白月光啊?
刚对谢云舒改观一点儿此刻又打回了原形。
算了,不该对这种人抱有希望。
可是眼下已经这样了,先凑合过吧。
反正一年后自己就跑路了,怕什么呢?
他自会去寻找师父,这辈子,定会给师父一个清明世界。
希望师父这辈子逍遥江湖,快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