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羊须老头听后“哐当”一声放下酒杯。
他神色陡然凝重,目光警惕地打量一圈四周,以免出现生面孔。
确定无误后,压低声音:
“这位小哥,你可是有所不知,那砍头恶鬼!此獠在江湖对决中,手段狠辣到了极致!”
“专爱砍下对手脑袋,出刀又快又狠,刀光过处,必定血溅当场。
去年春上,太行寨的三当家,在自家寨子里和恶鬼狭路相逢,连一招都没撑住,脑袋就被砍了下来,身子还直直地站了好一会儿,场面别提多吓人了。
一旦出手,绝不留丝毫余地,‘砍头恶鬼’这名号,便是由此而来,江湖上谁人听了不胆寒?”
老头端起酒杯,却并未喝,而是用袖口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近来听闻……”
老头压低声音,凑近众人,
“为了抢夺《四十二章经》,他已犯下多起命案。
巴蜀之地的唐家,因藏有疑似经书残页,一夜之间,上下十几口惨遭屠戮,血流成河。
但凡和经书有牵连之人,无不是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终日。”
“如今围绕《四十二章经》的争夺愈发激烈,前不久,华山派、嵩山派为了争夺经书在嵩山脚下大打出手,死伤无数。
再加上砍头恶鬼频繁出手,搅得整个江湖乌烟瘴气,不得安宁。江湖水本来就浑了,现在更浑了!”
叶璟坐在一旁一言不发,表面上若无其事地浅酌慢饮,耳朵却竖得笔直,将众人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中。
他在心中迅速梳理线索,结果越琢磨,越觉得这起案件背后,大概率与《四十二章经》的争夺定有相关。
而众人口中的砍头恶鬼,极有可能就是犯下驿站命案的元凶。
毕竟那个小书童是真的摸不到头脑了。
但是除了砍头恶鬼有砍头癖好的之外,他也想不到还有哪些武林高手有这种嫌疑。
更何况他也不知道还有哪些武林高手。
想到此处,叶璟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酒馆,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次果然不虚此行。
叶璟神色自若,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与身旁众人继续谈笑风生,在一番不动声色的观察后,就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方才说话最多的汉子,笑着问道:
“兄台,听你对砍头恶鬼之事如此了解,不知可有听闻他最近在何处现身?”
汉子愣了一下,随即警惕地看了叶璟一眼,支支吾吾地含糊道:
“这……我也是听来的,具体在哪,我可不清楚。”
叶璟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也就此离去。
然后继续在酒馆的其他角落中继续穿梭。
就在感觉没有多少有价值的信息之后,他也就准备离开酒馆。
只是没想到一个醉醺醺的老者踉跄着朝他撞来。
老者身形佝偻,衣衫破旧,上面沾满了酒渍与灰尘,凌乱的白发随意披散着,脸上皱纹还藏着泥垢。
他走路摇摇晃晃,脚步虚浮。
突然一个趔趄,冲到叶璟面前,一把拉住叶璟的衣角。
瞬间,浓烈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熏得叶璟眉头微皱。
老者双眼迷离,目光涣散,舌头打着结,含糊不清地嘟囔道:
“年轻人,你打听那僚干啥?我可告诉你,最近这一带不太平,各方势力明争暗斗,都在抢夺一件重要的东西,说不定此僚就和这事儿有关……”
话还没说完,老者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子一软,直挺挺地瘫倒在地,四肢大张,毫无形象。
叶璟见状,眼疾手快,立刻蹲下身子。
双手稳稳地扶起老者后,连声追问道:
“老头,您说的重要东西是什么?那混蛋又是谁?”
但是老者双眼紧闭,鼾声如雷,已然一副醉得不省人事的样子。
对叶璟的问话毫无反应。
叶璟无奈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发现店小二正在不远处忙碌。
他向店小二招手示意,店小二看到是金主,于是一路小跑过来。
叶璟指了指怀中的老者,敷衍地叮嘱道:
“麻烦你找个安静的地方,将这位老头安置好,照顾他一晚。”
说着,叶璟从怀中掏出半吊钱,递到店小二手中。
店小二眼睛一亮,双手接过钱,点头哈腰,满脸堆笑地保证:
“客官放心,小的一定照顾好老人家!”
叶璟又看了老者一眼,心中暗自思索。
没想到叶璟的身影刚刚消失在酒馆门口,原本醉倒在地的老者像装了弹簧般,瞬间从地上一跃而起。
其动作敏捷得令人咋舌。
他目光如炬,一扫方才的醉态,眼神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店小二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老者已如鬼魅般窜到他面前。
手慢无,懂?
随后一把夺过店小二手中的半吊钱。
店小二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者将钱在手中掂量了几下,脸上露出一丝不满,斜睨着店小二,冷哼道:
“你这小子,这点心思我还能看不穿?这点钱足够安排我住进一间像样的客房了。
你竟然敢把我拖到柴房去,哼……这半吊钱就别想拿回去了!”
店小二被气得满脸通红,身体微微颤抖,双手紧握成拳,不敢怒也不敢言。
老者全然不顾店小二的反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紧接着,他双脚轻点地面,瞬间窜上了房梁。
店小二仰头望去,只觉一阵风掠过,老者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个小小锦衣卫小旗官居然敢查《四十二章经》和砍头恶鬼,有意思,有意思!
哈哈……哈哈哈……”
老者的笑声在夜空中回荡,声音中带着一丝嘲讽,又透着几分兴奋。
而单人独骑出了城的叶璟,忽然间好像听到了一阵隐隐约约的笑声。
他心头猛地一紧,本能地勒住缰绳。
“吁——”
骏马吃痛,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在地面刨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叶璟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在空荡荡的官道上,却不见半个人影,更何况有笑声呢……
唯有几盏破旧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灯笼骨架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他眉头紧紧拧成了个疙瘩,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怕不是有鬼?”
叶璟不敢耽搁,狠狠一夹马腹,马鞭在空中“啪”地甩了个脆响,就匆忙离去。
而马匹吃痛,载着他朝着驿站飞驰而去,一路卷起滚滚烟尘。
……
不多时,驿站的轮廓已经在月光下若隐若现,淡淡的血腥味也裹挟着夜风扑面而来。
王猛和孙二正在教导驿站的驿卒们布防巡逻。
他们远远地就瞧见远方有快马,定睛一看,原来是叶旗官的身影,就准备迎上前来。
叶璟骑在马上看到两人的动作,连忙抬手用力摆了摆。
“不用过来,就在那儿等着,我稍后就来!”
王猛和孙二听到吩咐,就停下脚步,在原地继续给这些驿卒们安排晚上的布防路线。
但是眼睛还是时不时地朝着叶璟这边张望。
快马裹挟着滚滚烟尘,叶璟向着驿站疾驰而来,眨眼间,便到了驿站马厩前,随后陡然发力。
双手轻轻一勒缰绳,随后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稳稳落在地上。
他几步跨到一旁候着的驿卒面前,将缰绳塞到驿卒手中,
“把马看好了,要是有半点差池,腿打断!”
驿卒被这突如其来的威慑吓得连忙忙点头,双手哆哆嗦嗦接过缰绳,一边转身,一边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大爷放心,小的一定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差池……”
随后,慌慌张张地牵着马,一溜烟朝着马厩奔去。
叶璟看见驿卒按照自己要求的去做后。
就运起了鬼影迷踪步。
几个起落间,便已来到王猛和孙三面前。
“刘旗官和赵二回来了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