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卿被叶璟捆住双手,拉着走。
绯红官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额前几缕白发凌乱地粘在冷汗涔涔的脸上。
他盯着叶璟腰间那方刻着“叶”字的令牌,突然猛地挣扎起来,脖颈青筋暴起:
“我女婿是工部侍郎!御史台王大人是我拜把兄弟!你不过区区小旗,敢动我?信不信明日就让你滚出锦衣卫!”
叶璟垂眸轻笑,他慢悠悠抬起头,眼中笑意未达眼底:
“李大人,你可知我这‘叶’是哪个叶?”
李正卿喘着粗气,浑浊的眼珠转了转。
在他眼里,锦衣卫不过是皇帝的鹰犬,就算姓叶又如何?不过是攀附权贵的寒门子弟罢了。
“你姓什么关我屁事!”
他扯着嗓子吼道,嘴角喷出的唾沫星子溅在叶璟衣襟上,
“我劝你识相点,现在放人,还能留条活路!”
这话如同一记导火索。
叶璟骤然变色,骨节分明的手掌闪电般挥出,
“啪”的一声脆响震得围观百姓齐齐后退半步。
李正卿被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瞬间肿起五道指印。
“睁开你的狗眼!”
叶璟揪住李正卿的衣领,将人提至与自己平视,额间青筋突突跳动,
“京城能让锦衣卫低头的叶家,除了皇家,世袭侯爵的勋贵,以及将军府,还有哪家?
你再说一遍,我姓叶,关不关你的事?”
李正卿瞳孔猛地收缩,方才还嚣张的眼神瞬间被恐惧填满。
他这才注意到叶璟腰间的玉带扣,那雕刻精细的纹路,分明是叶侯府独有的样式!
双腿一软,他瘫倒在地,冷汗浸透了内衬官服:
“叶、叶公子小人有眼无珠”
“晚了。”
叶璟厌恶地甩开手,刀尖在金线绣的补子上来回游走,
“强占民女财物,纵容子弟行凶,威胁朝廷命官就凭这些,你父子俩够在诏狱里喝十八年的牢饭了。”
一旁的李衙内早已吓得尿了裤子,瘫在地上不住磕头:
“三公子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
叶璟却充耳不闻,转头对身后两人冷声道:
“押走!路上若有半句废话,就先拔了舌头!”
叶璟一脚踹翻瘫软的李弘业,冷笑如冰:
\"带走!诏狱里有的是时间,让你们父子好好'认识'我这姓叶的!\"
围观百姓先是一愣,紧接着爆发出雷鸣般的叫好声,有人甚至将手中的草鞋砸向狼狈的李家父子。
叶璟抬手压下此起彼伏的欢呼,朝众人抱拳行礼,朗声道:
\"锦衣卫虽称鹰犬,却也是大明律法的刀刃!今日之事,不过是还百姓一个公道!若各位往后再遇不平,尽可到北镇抚司击鼓!\"
他话音未落,人群中突然响起孩童清脆的呼喊:
\"叶大人好威风!以后我也要当锦衣卫!\"
惹得众人哄笑起来。
他身后的本来躲得远远的周
还躲得远远的周德顺,看到大势已定于是利落地给李氏父子套上玄铁镣铐铁。
叶璟转身时,不经意瞥见二楼半掩的窗后,苏云萝抱着云锦怔怔望着他。
……
叶璟刚踏入诏狱长廊。
几名狱卒原本正懒洋洋地靠在墙上,瞥见是叶璟,于是脸色瞬间大变,慌忙整了整歪斜的皂衣迎上来。
“哎哟,这不是叶旗官嘛!”
为首的狱卒满脸堆笑,露出一口熏黄的牙齿,
“您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兄弟们赴汤蹈火!”
说着便要伸手接过叶璟的佩刀。
叶璟不着痕迹地避开,淡笑道:
“赵头儿客气了,都是同僚,日后还得多仰仗。”
他扫了眼被两名锦衣卫押着的李氏父子,此时李正卿早已没了官场上的威风,双腿哆嗦着几乎站不稳,
“这两位,找间干净的审讯室,别怠慢了。”
“明白!明白!”
赵狱卒点头哈腰,亲自在前引路,一边走一边赔笑,
“咱们这儿新换了地砖,通风也好,保证让公子满意!”
他回头瞪了眼身后的狱卒,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烧热水,给贵客擦擦脸!”
穿过三道铁闸,一间收拾得颇为整洁的审讯室出现在眼前。
屋内烛火摇曳,除了墙角的刑具架,倒不见太多血腥痕迹。
叶璟示意将李氏父子推进去,自己则靠在门框上,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李大人,这儿可比您的顺天府衙门安静多了,咱们有的是时间,好好聊聊。”
李正卿瘫坐在椅子上,额角冷汗不断滑落,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倒是一旁的李衙内突然挣扎起来:
“姓叶的!你敢动我”
“啪!”
叶璟一脚踹翻案几,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到了这儿,还敢嘴硬?”
他逼近一步,绣春刀抵在李衙内咽喉,
“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给诏狱的老鼠?”
李衙内脸色瞬间惨白,非常从心道:
“三公子饶命!小人有眼无珠,求您饶了我吧”
李正卿突然扯动锁链,佝偻着身子凑近叶璟,浑浊的眼珠警惕地瞥向门外,压低声音道:
“这位小旗官,您看这事”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小人愿出五百两白银,只求您行个方便。
犬子不过年少气盛,强买强卖这种事,在这世道不也是常有的事?您睁只眼闭只眼,咱们日后也好相见。”
叶璟闻言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刀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昏暗的烛火在他眼底跳跃,映得那双墨色眸子深不可测。
“两百两?”
他忽然轻笑出声,
俯身凑近李正卿耳边,
“李大人倒是大方。”
李正卿以为有了转机,连忙道:
“只要大人肯放人,小人今夜就叫人把银票送来!”
“好说,好说。”
叶璟直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整了整衣襟,
“不过这钱”
他故意拖长尾音,在李正卿期待的目光中,突然反手抽出绣春刀,刀刃抵在对方喉间,
“不挣白不挣,但挣了这钱,总得有人付出点代价。”
李正卿脸色瞬间煞白:
“你、你不是答应”
“我何时答应了?”
“李大人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不会连‘欲擒故纵’都看不出来吧?不过既然李大人这么有诚意,我倒可以考虑,让令郎在诏狱少受点罪——比如,先从断条腿开始?”
李正卿的瞳孔在烛火中剧烈收缩,脖颈处的血珠顺着刀刃滑进衣领。
他突然爆发出一声破锣般的喊叫:
\"停!停!五百两!小人出五百两!\"
浑浊的眼球里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随着喘息突突跳动,官袍下摆早已被冷汗浸透。
叶璟缓缓收刀,用李正卿的衣袖慢条斯理地擦拭刀刃,
\"早这般识趣多好?\"
他屈指弹了弹对方颤巍巍的下巴,
\"今夜子时,银票送到诏狱西角门。钱一到,人就放。\"
\"是是是!小人立刻派人去办!\"
李正卿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扑到儿子身边,却被叶璟一脚踩住手背。
\"李大人这么着急?\"
\"方才不是问我'姓叶关你屁事'?现在可看清了?\"
\"小人有眼无珠!\"
李正卿额头重重磕在青砖地上,撞出闷响,
\"叶侯府三公子的威名,小人如雷贯耳!只求公子高抬贵手\"
他声音突然压低,
\"这五百两就当孝敬您喝茶,只要您别把今日之事\"
\"聪明人。\"
叶璟笑着收回脚,却突然抓住对方后颈,将人提至与自己平视,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那个卖云锦的苏姑娘,若少了一根头发……\"
他故意停顿,看着李正卿涨红的脸,
\"我会让你知道,诏狱的'梳洗'刑,究竟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