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璟正看得津津有味,忽见人群里钻出个油头粉面的小厮,手里举着半块啃剩的炊饼:
“少爷!太太派人来催了,说今晚要给您相看礼部侍郎家的千金!”
李衙内脸色骤变,失去了耐心。
他摆了摆手身后恶仆手持木棍将少女团团围住。
少女怀中紧护着一匹流光溢彩的云锦,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这是家父耗尽三年心血所制,市价至少百两,您给十两实在……”
“市价?在我这儿就是十两!”
富家子弟冷笑一声,靴底碾过散落的碎银,
“顺天府丞是我父亲,你若识趣,乖乖奉上绸缎,否则——”
话音未落,恶仆们已将木棍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惊得围观百姓纷纷后退。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私语。
卖豆腐的老汉偷偷扯住旁人衣袖:
“上月城西布庄不肯贱卖,当夜就着了火……”
叶璟在人群中也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不就是强买强卖吗?
于是他就出手了,叶璟将绣春刀往腰前一按,寒光乍现,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他大步上前,挡在少女身前,沉声道:
“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当我锦衣卫不存在?”
富家子弟上下打量叶璟,见他不过是个年轻小旗官,顿时嚣张起来:
“哪儿来的狗东西!知道我是谁吗?我父可是顺天府丞!”
“我管你父亲是谁!”
叶璟将锦衣卫令牌重重一亮。
人群如遭雷击,
“锦衣卫的鹰犬来了!”
不知谁喊出一声,顿时引发骚动。
绸缎庄掌柜“砰”地甩上雕花木门,门闩落下的声音在死寂的街道格外刺耳。
几个胆大的百姓躲在远处墙角,压低声音议论:
“上个月王屠户冲撞了锦衣卫,现在还瘫在牢里!”
“听说他们抓人连理由都不用,半夜拖走,第二天就没了消息”
富家子弟却仰天大笑,腰间玉带撞出清脆声响:
“我当是谁,不过是条狗!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
“够了!”
叶璟绣春刀出鞘三寸,刀刃映出对方骤变的脸色,
“强买强卖、聚众滋事,按大明律当杖八十、发配充军!”
他转头看向瑟瑟发抖的少女:
“姑娘,可愿随我回北镇抚司作证?”
少女刚要开口,富家子弟身后的恶仆突然挥起木棍:
“小子,别不识好歹!”
棍子带起的风声刚至耳畔,叶璟手腕翻转,刀背精准磕在对方手肘。
“咔嚓”声响中,恶仆惨叫着跪倒在地。
“谁敢动!”
其余恶仆刚要扑上,叶璟突然将令牌高举过头,声如洪钟:
“奉皇命巡查缉捕!阻拦者,视同谋逆!”
这话如同一记闷雷,让蠢蠢欲动的众人僵在原地。
公子传来冷笑,他故意拖长尾音:
“你好大的官威啊”
叶璟目光如炬,突然扯开嗓子:
“在场所有人听着!我锦衣卫只问是非,不论贵贱!若有冤屈,今日后辰时,北镇抚司门前击鼓!”
他将绣春刀入鞘,声音却愈发冰冷:
“但要是有人敢阻拦百姓申冤——”
刀鞘重重砸在青石板上,迸溅的火星,
“休怪我先斩后奏!”
富家子弟原本嚣张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喉结不安地滚动着,往后退了半步,强撑着叫嚣。
“好好你个锦衣卫!咱们走着瞧!他日定叫你”
话未说完,身后的家奴却错把狠话当成动手的信号。
为首的壮汉暴喝一声,抄起手中的木棍就朝着叶璟劈头砸下。
叶璟眉峰一凛,身形如鬼魅般侧身避开,绣春刀尚未出鞘,一记手刀便砍在对方手腕。
“咔嚓”一声脆响,壮汉惨叫着松开武器,瘫倒在地。
其余家奴见状,发了狠般一拥而上。
叶璟冷笑一声,旋身踢出一腿,扫倒两人,紧接着欺身上前,拳拳生风。
不过瞬息之间,五六个家奴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哀嚎声此起彼伏。
富家公子脸色煞白,转身就想逃跑。
叶璟冷喝一声:
“站住!锦衣卫办案,谁敢逃!”
声如洪钟,惊得脚步一顿。
“跑!快逃!”
李衙内趁乱爬起来,却被叶璟拎着后领提了起来。
“想走?”
叶璟将人重重掼在地上,青砖瞬间龟裂,
“我让你走了吗?”
他抓紧了李弘业的衣领,绣春刀抵在咽喉:
“知道锦衣卫诏狱的剥皮刑是怎么用的吗?”
“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李弘业尿意横流,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叶璟缓步走到浑身发抖的少女面前,收了令牌,温声道:
“姑娘莫怕,我乃锦衣卫小旗叶璟。敢问姑娘芳名?这块布料又是何来历?”
少女福了福身,声音带着哭腔:
“民女姓苏,名云萝。这块云锦是家父临终前耗尽心血所织,本想卖了换钱安葬父亲,谁知”
说着,泪水又簌簌落下。
叶璟细细端详布料,见其上双面缂丝,金线暗纹交织成祥瑞云纹,在阳光下流转出瑰丽光芒,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他点头道:
“苏姑娘,这块布料我瞧着不错。你且将它送到叶侯府,就说是叶三公子让你去的,自会有人给你个公道价钱。”
苏云萝又惊又喜,连忙跪地叩谢:
“多谢叶公子!多谢叶公子!”
叶璟伸手将她扶起,转头看向瘫坐在地的富家公子,眼中寒芒毕露。
苏云萝怔怔望着眼前少年。
李衙内瘫坐在地,涕泪横流的模样与方才的嚣张判若两人。
躲在街角的家仆瞅准时机,撒开腿朝着李府狂奔而去。
没过多久,顺天府丞李正卿身着绯袍,在十几名家丁簇拥下疾驰而来。
“是哪家的狂徒!”
李正卿马鞭狠狠甩在地上,惊得街边百姓纷纷躲开。
他目光扫过满地哀嚎的家奴,最后落在叶璟腰间晃动的令牌上。
鎏金篆字在暮色中熠熠生辉,而当他看清“叶”这个姓氏时,握着马鞭的手骤然收紧,脸上血色瞬间褪去。
“这位大人,想必是场误会”
李正卿强挤出笑容,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瞥见儿子狼狈的模样,心中怒火翻涌,可想起叶侯府在朝堂上的势力,到嘴边的狠话又咽了回去,
“犬子年少无知,冲撞了贵人,还望大人高抬贵手”
叶璟把玩着手中的李衙内的镶玉发冠,漫不经心道:
“李大人来得正好。令郎强买强卖,聚众滋事,按律当杖责八十,发配充军。不过看在李大人亲自出面的份上”
他话音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如二位同我走一趟诏狱,咱们慢慢说道说道?”
“这这万万使不得!”
李正卿脸色煞白,双腿微微发颤。
他当然知道诏狱的可怕,那是连皇亲国戚进去都要脱层皮的地方。
可叶璟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绣春刀出鞘,寒光映出他冷峻的面容:
“锦衣卫行事,李大人莫要让我动手。”
围观百姓大气都不敢出,眼睁睁看着平日里威风八面的顺天府丞,此刻却像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被这个锦衣卫绑住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