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大长老这话里有话的语气，司晴秀眉一挑：“大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再怎么说，你也是宗门内长大的孩子。你的脾气秉性骤然发生变化，小老虽然眼睛没了，但是有些事情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陆豫川站在阮唯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悄悄话，“你读没读过那些重生之后原壳子里换人的，作者以‘大家震惊地发现，女主竟然长了如此本事’就把性情习惯的变化搪塞过去了，看来这招不是很可行啊。”
阮唯也悄声回道：“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你的面真广？”
陆豫川厚颜无耻地说道：“夸夸也行。”
阮唯用手将他往外推了推，“……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那边司晴无声了半晌，问道：“宗门内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这件事么？”
大长老：“你那时尚且年少，大部分人不会在意，小老也只是曾在你爹身边见过你几面。后来是在你当了宗主之后，才觉得你同小时大不同，便根据你的种种所作所为知晓的此事。”
司晴其实自己也清楚，钟灿灿和她本身的性格相差颇多。
她在用了禁术招来钟灿灿的魂魄入体之后，到现在为止也过了百十来年。虽然对于修者的修道之路来说百年只是一瞬之事，但对于修者本人来说，如同普通人一样，这也是一点点度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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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在钟灿灿掌控她的言谈举止之时，她只能和钟灿灿交流，但她作为旁观者，她也对钟灿灿的脾气秉性了解甚多。
钟灿灿本身性格就颇为恬静温婉，无论对谁说话都是温言细语的，就连偶尔发脾气也娇嗔似梨花落雨般，让人心甘情愿地受着。
而司晴因为自小没有父母管教，相貌丑陋，修炼天赋又不出众，便是在辱骂和欺凌中长大，骨子里带着几分狠厉的韧劲，说话直来直去并不好听，本身就是个不讨喜的性子。
只要稍微对她有一点关注的人，都能发现司晴的变化。
还好这样的人几乎没有，直到她在宗门崭露头角之后，大家的目光才渐渐汇聚在她身上来。而这时候，他们所认识的那个司晴已经是个外柔内刚的坤泽，待人接物颇有规矩，谈吐言语教养不凡。
“进屋来，我看看你的腿。”陆豫川见他们二人说完了，扔下一句话，回头进了屋子。
“哎，是。”
大长老这个轮椅是个制作精细的机械玩意，功能和现代的轮椅不相上下，双手转动左右两侧的手柄即可自行前行。
但多半时候也不需他亲自来，宗门内外想给他推轮椅的人多如牛毛。
可是凡事也有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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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老看着阮唯和司晴均跟在陆豫川身后进了屋子，而一个面生的小丫头左手拖着一口能装下七八个她的大水缸，从他面前蹦蹦跳跳地走过，停下有些好奇地望了他一眼，又拖着缸走了。
大长老：“……”
就没人关照一下残障人士么！
大长老认命地自己转动着轮椅，自力更生地也进了屋子。
陆豫川在上位坐下：“柳慈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柳慈是柳长老的道名，旁人没那个身份直呼其名，陆豫川叫起来顺嘴得很。
大长老：“已经叫来凤溪县官府当差的来看了，想来一定会还司晴一个公道。”
其实这件事属于宗门内部事务，宗门自行处理即可，本来不应该涉及到凡世官府，这次请官府来调查，一是为了证明不涉及宗门立场，二也是以他人之口告诉外界确实只是调查柳长老缘何陨落。
那日别看陆豫川和阮唯就随随便便骑个凤凰来到飞仙宗，没多久就走了，但在整个修仙界的消息传得飞快，什么阴谋楼灭世论都有。
就算飞仙宗的人再度澄清只是为前宗主和柳长老仙逝而来，其他宗门也不尽信。毕竟无道仙尊乘凤凰出行千年难见，那世间必有大事发生。谁能想到单纯是无道仙尊新收的小徒弟想要坐一坐会飞的五色大公鸡呢？
陆豫川微微颔首：“司晴，你一并回去见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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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晴连忙摆手：“我回去会被抓去坐牢的，我不要回去。”
阮唯：“怕什么，我这么罪大恶极，屠害正道修者无数，不也好好地坐在这。”
作为正道修者，大长老无奈地笑了笑，感到自己稍微受到了侮辱。
大长老道：“无碍，司晴同小老回去，不会有此事。”
司晴松了口气：“那看来我之前打伤他们县老爷家那只动手动脚的乾元草包儿子，把他扔到臭水沟里，应该也没事。”
“……”大长老的笑挂不住了。
安排完这个事情，陆豫川唤了在门口拖着水缸走来走去的麒玥。
“麒玥，你将昨夜让你熬制的药膏取来。”
麒玥脆生生地回道：“得令，早就准备好啦。”她从衣兜里面取出一个圆形的小盒子，放到大长老的手里，“爷爷，给你这个。”
“好孩子。”这双残腿跟了他上百年，总算是有医可治。就算心淡如水的大长老，拧开盒子的时候也有几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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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一瞬，不像是想象中药膏那阵子清香味，一阵兽骚直冲他的太阳穴，顿时脑子里嗡嗡作响，熏得他白眼直翻，差点没就地驾鹤西去。大长老赶紧将盖子盖上，运了真气护体，这才找回来点神智。
他略有些尴尬地抬头看去，无道仙尊和炎帝魔君均神色如常，就连凡人之身的司晴也没有异常反应。
大长老摸不准这是什么意思：“仙尊，这气味怎会这般……”
陆豫川道：“如何，还算芳香扑鼻吧？”
大长老只得点头认同：“是，是……”
麒玥听了夸奖，沾沾自喜起来：“当然！那可是加了我们麟角……”
“鳞粉。”陆豫川轻咳了一声，“这种鱼只于无道峰的浅水中生长，五十年成一片鳞，很是珍贵。你回去拿药膏抹腿，不出五日即可行动自由，只是气味兴许会有些腥臊，对有病理之人更甚。”
阮唯多看了麒玥两眼。他就说，《天命》里说无道仙尊身边神兽无数，凤凰为骑，麒麟为侍——原来就是这小丫头，已经修得以人形现世了么。那她叫大长老爷爷，好像有点差辈了啊。
“唉，小老这两条废腿总算是有用啦……”大长老一心想着腿，不疑有他，小心地将药膏放入怀中，话语中流露着掩盖不住的感慨，再三道谢道，“小老多谢仙尊，多谢仙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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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唯：“口头说有什么用，拿出点诚意来。”
大长老：“魔君请讲。”
阮唯沉吟半晌，“就让那天追杀我的人排队来我面前叫声魔头爷爷吧。”
陆豫川：“那我岂不成魔头奶奶了，真逗。”
大长老：“？？？”这都什么跟什么？
……
在司晴线里面，大长老是后期才回到宗门的，大部分故事不在这条线里面，所以他们都不太不了解大长老的故事，但总之大长老不是什么反派阵营的人物。
准确来讲，站在明面上的反派只有炎帝魔君一个。
炎帝魔君确实坏得很彻底，属于正道修者人人得而诛之的角色。寻常游戏里面不会将这种人设定为玩家可操作的主角角色，但《天命》就是如此不同寻常，有些人就是喜欢这样与全天下为敌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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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炎帝魔君如同大多数反派一样都有不怎么幸福的过去，但剧情最后也没有给他洗白，而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个性，完成他让魔修称霸世界的想法。
每个的角色在不同的线里面会有各种结局。在司晴线里，炎帝魔君最后和司晴达成了和解，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此事虽然颇受正道修仙者的诟病，但确实减少了双方的人员伤亡。
所以阮唯刚一进游戏被飞仙宗所带领的正道修者们追杀，是司晴离开飞仙宗后，剿灭魔修杀掉魔君是渡涯等人再度提起的主意。
而渡涯他们万万想不到，炎帝魔君居然是无道仙尊的弟子，甚至说是道侣都有人信。
消息一从飞仙宗传来，这下无论是正道还是魔修，整个修仙界都震惊了。
具体表现为，一个飞仙宗的子弟下山时路遇一个魔修时，正邪不两立相见分外眼红，二话不说就开打。打着打着不知谁提起了最近道上的八卦，于是俩人放下武器，蹲坐在路旁开始嗑起瓜子，投缘地讨论无道仙尊和炎帝魔君到底是谁先爱上的谁，忘我到完全没注意面前走过的二位正主。
阮唯扶正了脸上的面具，假装没有听见瓜子皮横飞里面“一个中庸一个坤泽，怎么分上下啊”的疑问，和“无道仙尊肯定是上面的那个啊，听闻他身高八尺有余，个子高的话那里也大一些嘛”笃定的话语。
上次去飞仙宗脚下的镇子算是他们运气好，没有遇到认出炎帝魔君的人，这次陆豫川特意为他准备了遮住半张脸的面具，将身份掩饰一下，以免徒增是非。
但他现在真的很想惹是生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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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豫川则就差没笑出声来，无奈地一摊手：“小唯，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阮唯剜了他一眼：“所以我们有凤凰不坐，为什么要走到飞仙宗去？”
“给司晴一点解决事情的时间。”陆豫川道，“我们去听个结果就好。”
阮唯对此持有疑问：“他们真的能给出结果么？”
陆豫川不置可否：“谁知道呢。”
兴许是受了炎帝魔君身份的影响，阮唯觉得就算是官府介入调查，也不会给出什么洗清司晴罪名的结果。
果不其然，当阮唯他们来到飞仙宗时，官府的人已经定论了。
柳慈就是死于司晴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