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戚砚目光一寒,一掌把陌覃推开,灵力灌注手中的长剑:“那你恐怕没有听完整,他后半句话有没有说,让你见了我赶紧逃命呢?”
梵海境派弟子平息妖物作乱,往往都是林戚砚带队,他下手从不容情,冷得让人心颤,由此也落下了个修罗的名头。
林戚砚轻轻一笑,这么多年没有重出,可能这些妖物都把他的名头给忘了。
靛青色的身形仿佛一株修竹,温润其表,但剑尖却吞吐着杀意。
一道刺目的银色寒光从剑尖吞吐而出,划破无边雪幕,带着刺破天光的赫赫威势。
风雪止住,银白色的剑刃直直地插在那白衣白发的雪妖的琵琶骨上。
林戚砚的手腕有些颤抖,嘴边却扬起高傲的笑:“当年的雪妖王是我的手下败将,你也是。”
林戚砚是个从不服输的人,仿佛永远都是常人难以触摸的天之骄子,他有自己心里高傲,就算是在经脉受伤的情况下,他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雪妖拿下。
“是啊……你赢了……”那雪妖低头看了看银白色的剑刃,神情中却全都是嘲讽,“你是为了保护那个孩子吗?刚才我与你交手就知道,你的灵力好像被封印了。明明可以与我慢慢周旋,却害怕我伤到他,强行冲破封印,又强行使出如此灵力汇聚的剑尖,你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我是为了替人间除去祸患。”林戚砚打断了他的话,手腕用力,剑气在雪妖体内纵横开来。片刻之后,空中落下一片迎风飘散的雪花,再无痕迹。
尘埃落定,这件事情最终有了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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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戚砚收了剑,手臂却忍不住地微微颤抖,回身之间,靛青色的衣摆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城楼之下的臣民都怔住了,刚才的一切发生得有些太快,从下雪道神秘人出现,再到林戚砚拔剑制服神秘人。
他们没有看清楚眼前的情况,脑海中只剩下那道划破雪幕的剑光,和那人于天边缓缓落下的身影。
“妖……妖……妖怪……”
不知是谁,口齿不清地发出了瑟瑟发抖的惊呼。
“啊——”
“快跑——”
骤然一阵慌乱,卫兵在风雪来临的时候也都退到了安全的地方,此时没有人维持秩序,聚集的人群如鸟雀轰然散去,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也在人群中如瘟疫般口口相传。
“愚昧之人。”陌覃眼神一凝,回身对身边的吩咐道,“查清楚谁最先说的妖怪,谁若敢乱传谣言,诛灭九族!”
陌覃心怀揣揣,刚才若不是因为他的犹豫,林戚砚不一定要正面对上雪妖幻化的风雪旋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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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林戚砚还是胜了,如同神明一般,美得让他移不开眼睛。
陌覃朝着林戚砚迎了过去,却见林戚砚脚步明显有些虚浮,靛青色衣摆上的云纹被染成了晚霞的色彩。
陌覃心里咯噔一下,把手里的锦盒塞给身边的范总管,就去扶林戚砚。
“送我回监星司。”林戚砚只来得及说这句话,眼前一黑,意识朦胧下去。
朦朦胧胧中,林戚砚只觉得全身如浸了水一般沉重,一直往下往下沉去,过往的幻影在眼前闪过,朦朦胧胧的声音萦绕在耳畔。
“国师,为什么父王他不喜欢我啊。”小小的身影坐在观星台前的阶梯上,望着远方的皇宫屋顶,背影孤单无助,“覃儿从来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母妃不喜欢我,父王也不喜欢我。”
林戚砚心头一滞,在他身边席地坐下,温声安慰道:“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覃儿是个好孩子。”
陌覃骤然转过头,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喜,眼眸深处是亮闪闪的光:“覃儿真的是个好孩子吗?”
“当然……”
林戚砚的声音逐渐飘远,他面前的小小身影也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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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是个好孩子,这是他的错误,不该陌覃来承担,而如今一切结束,是不是至少算他把这笔账还清楚了?
林戚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全身经脉无一处不疼,气海之中的灵气懒洋洋旋转着,没有一丝活力。
窗前站着一道身影,着帝王冠冕,在烛火的光芒笼罩之下,端庄尊贵,他看着窗外。
林戚砚轻声道:“怎么没回宫?今天可是你的好日子。”
“国师醒了?”陌覃转身过来,一双眼睛亮闪闪,如梦里林戚砚见过的那双眼睛。
但是他脸上的信息却在片刻之后僵住,表情有些复杂。
林戚砚的声音平平淡淡的,仿佛一口毫无波澜的古井:“我知道你有很多要问我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我……”陌覃不知如何解释。
在林戚砚问他要传位玺印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藏了起来。或许完全是心里的下意识反应,他总觉得手里的东西没了,林戚砚也就消失了。
他坐上了王位,自以为获得了一切,回头看看却发现,他最想要的东西,却也是他最难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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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戚砚沉默了一瞬间,自顾自说道:“你今天大概也听到了一些。今天那人不是人族,是天地之间的灵气凝聚而成的精怪雪妖。我曾奉师命围剿作乱的雪妖,当时我一时疏忽,放走了雪妖王,他来到邺城,也因此带来了连绵不断的暴雪……”
陌覃神情怔然,他没想到林戚砚居然一字一句跟他认认真真解释这些事情。
见陌覃没有说话,林戚砚无奈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小时候你常常问我,为什么先王不喜欢你。与其说是因为那场被人称为诅咒的暴雪,不如说是因为我,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雪妖的事情,如果你觉得我骗了你,那也是应该的。”
陌覃的手掌微微收紧,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他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往事如河,他从来不放在心里,但林戚砚的话在他耳中却还是像极了晴天霹雳。
对于林戚砚来说,对他好只是为了弥补错误,而不是因为他……
“回去吧,我要闭关几天养伤。”林戚砚不给陌覃说话的机会,起身推开了内侧的暗门。
伴着身后的暗门逐渐合上,林戚砚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他脑海中闪过他问陌覃要传位玺印时,陌覃的闪躲。陌覃一直都是个聪明的孩子,或许那时候就猜到了吧。
说到底都是他骗了陌覃,他的骄傲不允许他在别人面前说起他的失败,然而这样的隐瞒一而再再而三,最终是藏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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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戚砚不知道陌覃会不会恨他,但是这都没什么关系了,封印已破,这次渡劫注定是有始无终,要早日回去了。
暗室的布置很简单,唯一与众不同的是,在暗室正中有张寒玉床,地面上用灵石盘旋绘制的阵法最终汇聚在寒玉床之下,灵气汇聚之地也在这方小小的地方。
这是原本她来到晋朝时候准备的,以免不时之需,却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盘膝在寒玉床上坐下,丝丝缕缕充满着灵气的寒气顺着经脉进入到身体之中,一点点滋润着受损的经脉。林戚砚渐渐把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丢到了九霄云外,投入到了修炼之中。
被丢在暗室外面的陌覃望着关上的门,骤然愣住了。他再次被抛弃了,以往是路贵妃,是先王,他们从未把陌覃这个亲儿子放在心里,陌覃也从不为他们的离开而沮丧。
而现在这个抛弃他的人的林戚砚……陌覃眼底涌过翻腾的思绪……
“陛下,该回宫了,明日还有早朝。”范总管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陌覃顿了一瞬间,转身道:“走吧。”
暗色的帝王冕服上浸透了深夜的寒气,这句话里似乎也像是浸透了万古不化的寒气。
走出监星司的时候,仿佛想到了什么,陌覃停下了脚步说道:“回去之后派人告知筎敏郡主,在御花园举办的赏花宴延期,还有,让她给监星司补发一份邀约,务必让她请到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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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范总管愣了一下,怎么这会儿还想着赏花的事情。
但只是瞬间,他就把脑子里的疑问抛之脑后,皇帝想的事情,他不能质疑,忙答应道:“是,奴才知道了。”
拜陌覃的三令五申所赐,林戚砚闭关出来的时候就见观星台的桌子上堆满了筎敏郡主送来的一沓子请柬,封封请柬都是邀他去御花园赏花的,就连赏花的日子就可以按照林戚砚空余的时间来定。
“赏花?”林戚砚差点把这事忘到了脑后。
他本想着出关之后就想尽办法帮陌覃解掉身上的毒,然后就抓紧时间回梵海境,早就把这种小事儿给忘了,但是早就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走一趟。
林戚砚给筎敏回了信,不过傍晚时分就收到了筎敏郡主送回来的回信。
随着回信送来的还有筎敏郡主搜集好的邺城内各个大家闺秀的画像,莺莺燕燕的画像摆满了整张桌子。
送画像的小厮殷勤地一张张摊开给林戚砚来看:“郡主说了,这都是回到赏花宴上的小姐们,国师可以提前看看。”
“这……”林戚砚直接被惊住了,脑子里忽而又想起筎敏郡主的所谓的“负心女”的说法,一时无语,这丫头还真是说到做到,这什么赏花宴,活生生被她搞成相亲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