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月回头,浅淡的香气随着她的动作传入宋无忧鼻腔。
宋无忧神情逐渐变了,直直走向一角简陋的床铺。
屋内响起不堪入耳的声音。将死之兆
宋无忧醒来时,怜月正背对着他,衣衫松垮,在系衣带。
“世子,您说话算数,只要事成,答应我的……”
怜月系好衣带,回头看他。
宋无忧看着怜月眼中的试探,哈哈一笑。
“放心。”
他将一个纸包扔进怜月怀里。
“下手仔细些,要是让人发现,嘴闭紧些。”
怜月薄唇紧抿。
指尖蜷了蜷,才将纸包捏紧。
“知道了。”
宋无忧拢了衣裳,越过怜月时在她腰下一掐。
房门关上。
怜月垂眸,看着手中的纸包。
“他让你把这个用在我身上?”
宋鹤眠从暗处走出,苍白的手指将纸包从怜月手中抽走。
对于方才所见,他好似并不惊讶。
怜月屈膝拜下。
“都听大爷安排。”
宋鹤眠看着她乌黑的发顶,抬脚往外。
屋内还有宋无忧留下的气味。
脏。
“往后不必再行大礼。”
宋鹤眠朗润的声音响起。
怜月眸光一亮,回身跟上。
风平浪静了两日,就在宋无忧等的不耐烦,要找怜月时。
栖鹤堂乱了。
“请大夫,快请大夫!”
一声惊呼打破清晨的静谧。
动静太大,根本藏不住。
很快,所有人都得了消息。
主院。
“啪!”
宋老夫人手中的茶盏一滑,摔在地上。
“去把怜月叫来!”
这就是她口口声声说的,会照顾好鹤眠?
嬷嬷心惊不已,脚步飞快。
怜月一进门,迎面就是一只杯盏砸在脚边。
她动作一顿。
下一刻,怜月波澜不惊地迈进去。
“老夫人,还请退去左右。”
卖什么关子?
宋老夫人眉心紧拧,却还是照做。
“老夫人,大爷的事……”
即便四下无人,怜月还是走近宋老夫人,压低了声音。
房门紧闭,无人知晓她们都说了什么。
怜月一走。
宋老夫人立刻就病倒了。
“如此看来,大爷当真是不好了?”
消息传到宋无忧耳边,庄玉妗嘀咕着。
两人相视一眼。
宋无忧唇角笑意满满。
怜月那蠢货,竟真怎么简单就被唬了?
一旦事成,她去黄泉路上陪宋鹤眠还来不及。
还荣华富贵?
做梦!
宋鹤眠院门半开着。
大夫来来回回,甚至出现不少陌生的面孔。
府里都传宋鹤眠命不久矣。
屋内,宋鹤眠靠坐在床头。
外面的纷乱半点没影响到这一方天地。
“快些快些,再端盆热水进来!”
怜月站在门边,指挥着院中的下人忙碌。
宋鹤眠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些许估量。
这样的女子,他此前从未见过。
大夫拎着药箱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行经一处拐角,忽然被一只大手拖进暗处。
“噤声!”
“呜呜呜……”
大夫吓得腿软,连连点头。
亲随松开大夫,宋无忧从暗处走出。
“刚才看诊那人,状况如何?”
“这、这乃是病人的隐私,我——”
冰凉的刀刃贴在大夫颈侧。
“我说,我说!”
大夫立刻改口,“那人脉象虚浮,是将死之兆。”
“将死之兆。”
宋无忧喃喃将这四个字重复一遍。
他手一抛,一块沉甸甸的银锭落入大夫手中。
“今日之后,守口如瓶。”
“是是是,老身回去就收拾家当,即刻与家人离开,再不踏入此地……”
大夫连连应声。
久不闻人声,抬头,面前空无一人。
夜幕将至。
挂满花灯的三层高楼灯火通明。
“宋兄,今日好兴致啊。”
宋无忧的酒肉朋友围坐了一桌,笑吟吟朝他敬酒。
“好事将近么,到时再请你们一顿。”
宋无忧来者不拒。
门开了条缝,里面的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中。
“他真这样说?”
主院内,怜月在宋老夫人身边侍奉。
听着下人回禀,宋老夫人气得直哆嗦。
她以为宋无忧只是不堪大用,没想到他恶毒至此!
起先怜月说时她还不信。
是怜月让她装病,再找人盯上宋无忧。
“千真万确。”
小厮跪在地上,眉眼恭顺。
“知道了,下去吧。”
宋老夫人面露疲态,泄力靠上椅背。
她不语,怜月也不开口。
屋内寂静无声。
“你也去吧。”
怜月应声,躬身退去。
一连几日,宋无忧都是早出晚归,带着满身酒气。
夜半,栖鹤堂灯火尽熄。
一道黑影趁夜迈入宋鹤眠的房门。
宋无忧俯身,借着月色打量他的状况。
“哈,你也有今天……”
宋无忧倏而笑起来,屈膝靠坐在床边。
“宋鹤眠,凭什么,你明明是个病秧子,他们却都觉得你好。”
好又如何?
现在还不是要死在他手中。
宋无忧絮絮叨叨,说着自己让怜月给宋鹤眠下药的事。
“你还真以为有人心甘情愿嫁给你?”
“不过是我不要的——”
“嘎吱”一声,房门腿推开。
怜月提着一盏灯入内。
宋无忧伸手要碰她,却被侧身躲开。
离得近了,他才看见怜月另一只手上拿着东西。
浸水的帕子被她放入宋鹤眠手中。
不可置信的一幕出现了。
连日被说命不久矣的宋鹤眠忽然坐了起来。
宋无忧短暂跟他对视了一眼,说不清对方眼中的神情是什么。
悲悯?
又或是不屑。
宋鹤眠一派闲适,缓缓将面上的东西擦去。
非但不见苍白,面色还有些红润。
“世子,过于自信便是自负了。”
怜月淡淡说道。
电光火石间,宋无忧混沌的脑海中有一根断线接上。
“你骗我?!”
“世子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怜月向门外福身。
宋老夫人身边跟着两个嬷嬷,满眼失望地看着宋无忧。
瞬间,宋无忧的酒醒了。
“不、不是的,我……”
他嘴唇开合。
急着辩解,却找不出合适的说辞。
“母亲,我不是。”
他嗫喏半晌,只说出这一句。
宋老夫人侧眸,不与他对视。
“你已经得了世子之位,侯府迟早是你的,鹤眠本就……你竟也容不下他?”
这话不知怎么戳到宋无忧的痛处。
他忽然笑起来。
“我容不下他?”
“是,我就是容不下他,他就是个病秧子,短命鬼!”
“凭什么所有人都向着他,凭什么你们都觉得他好?”
“他只是身子不争气,若非如此,你以为他不想跟我——”
“砰!”
宋鹤眠掀开被子,从背后一脚揣在宋无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