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轩昱怔怔地望着凌芜手臂上的血痕,声音明显小了许多:“你……你的手臂怎么回事?”
“不小心划伤的。”凌芜淡淡回应着。
刚嫁过来时,她也曾努力地想和朝轩昱做一对恩爱的夫妻,可宋窈儿出现了,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
她想着,就算夫妻不成,他也总还是从前那个疼她的表兄吧,却没成想,他们之间连表兄妹也回不去了,她在他的眼中变得狭隘自私,仿佛他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他总是说她变了,有时候凌芜也很不解,真正变了的人到底是谁?
“臭小子,你好端端地冲阿芜发什么火?还不快跟她道歉!”关老夫人也急忙教训道。
“我难道说错了吗?她定又是故意弄伤了自己,好讨得祖母的怜惜,我之前便同你说过,收收那些不该有的小心思,别总让祖母替你操心!”
“你不是受伤吗?走啊,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府医!”朝轩昱一把抓住凌芜,拽着她受伤的手臂就往前走。
凌芜疼得倒吸口凉气,想要挣扎,可她压根拗不过习武的朝轩昱。
“快!还不赶紧上去帮忙!”关老夫人忙唤孙嬷嬷上前阻止。
两个人好不容易被分开,凌芜感觉到伤口的血渗得更多了,几乎将她的衣物沾湿贴在了她的肌肤上。
她捂住疼得微微颤抖的手臂。
“阿芜刚受了伤,你就不能对她好点吗?”关老夫人厉声训斥着朝轩昱。
朝轩昱沉声道:“祖母你年纪大了,不能天天跟着她后面操心,这样你的身体哪里受得住?”
“凌芜,别以为你在云安……”
“我在云安?我在云安待了三年,那是我罪有应得,侯府本就有恩于我,我当然不该再奢求什么的,更不会利用此事来威胁祖母,世子放心好了!”凌芜神色平静地说完,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你……”朝轩昱方才一时气盛,这些的确是他的心里话,可亲耳听见凌芜这般说,他又莫名感到有些不适应,甚至憋闷难受。
“只要世子别再来招惹我,我自然会老实地待在我该待的地方,往后井水不犯河水,世子也不用时时提防我耍手段。”言毕,她轻轻欠了欠身,转身离去。
在今日之前,凌芜一直认为她是受制于侯府的,可无意中得知朝中局势后,她想她对于侯府而言至少是有利用价值的。
一个有价值的人,怎么就不能有点脾气了呢?
看着凌芜离开的背影,朝轩昱忽然感到有些不习惯,凌芜的性格让他越发琢磨不透,从前她只是冷淡漠然,如今这份冷漠中又多了几分攻击。
从前的凌芜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这让朝轩昱有些心慌。
“祖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朝轩昱转头问向关老夫人。
关氏觉得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朝轩昱去了后花园。
此刻园子里,宋窈儿正坐在凉亭中看账,夏氏如今虽还管家,却放了一部分权力给宋窈儿。
宋窈儿握着部分管家权,自然也更得府上下人们的敬重。
此刻宋窈儿神色不好,正靠在椅子上,由缨儿替她按头。
看见关老夫人和朝轩昱过来,她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祖母,轩昱,你们来了!”
关老夫人坐下后,关切地看向宋窈儿:“怎么脸色不太好?可是又有哪儿不舒服?你也别太累着了,左右还有你婆母在的。”
“府上事务倒也不累,主要是轩昱和父亲的事,我这心里放心不下。”宋窈儿温声道。
“此事侯府已经在想办法,你不必忧心。”关老夫人安抚道。
朝轩昱一听这话,很快想到了什么,祖母平时深居简出,今日难得出门,莫不是为了这桩事?
可就算如此,又为何带上凌芜同行?
“祖母,方才你和阿芜到底做什么去了?她好端端的怎会受伤?”朝轩昱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关老夫人温声道:“我让她亲自去见了薛碘,替咱们侯府辩明真相,也省得那薛碘整日在朝中诬陷。你最近该去多关心关心她,你方才那般说定是寒了她的心的!”
说话间,关老夫人又想起凌芜手臂上的那道伤,顿时又有些难受起来。
朝轩昱闻言脸色瞬间变了,他一脸惊诧:“祖母让她自己去找了薛碘?”
宋窈儿拧了拧眉:“夫君,姐姐毕竟是世子夫人,薛碘就算再狂妄,也不敢公然把姐姐怎么样的。”
她觉得夫君还是太宠着凌芜了,将她养得金尊玉贵的,什么事都做不了。
朝轩昱没有理睬宋窈儿,只是一脸凝重地望向关老夫人:“祖母明明知道薛碘是什么人,怎可让她独自去薛府?”
宋窈儿更不解了,薛碘怎么了?薛碘到底怎么了?薛碘就是个紫衣卫指挥使,他还能真把凌芜吃了不成?
宋窈儿不知道的是,薛碘生性嗜血残暴,他是真敢!尤其是凌芜这种柔弱妇人。
此事,朝轩昱未曾点明,可老夫人却是心知肚明。
关老夫人一脸无奈地叹息一声:“解铃还须系铃人,她这三年都不在京,薛碘借着她大做文章,还有什么办法比让她亲自去见效更快?”
朝轩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连带着语气也变得烦躁起来:“您这是要害死她!”
关老夫人闻言语气也变得冷硬:“当年若不是你非要娶她,侯府又岂会得罪薛碘?何至于让他记恨到今天?”
朝轩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却仍是愤懑不已。
关老夫人见状又放软了语气,劝说道:“只是挨了一鞭子,没有别的,阿芜甘愿为侯府做这些的。”
朝轩昱微微一怔,忽然想起什么,急忙问道:“那件事……她都知道了?”
关老夫人眸子沉了一下,侧头不再看他。
“她明明都知道,还要去求薛碘?”朝轩昱一脸震愤。
“总之事情已了,你就莫再管了。”关老夫人不想他再问及此事。
朝轩昱气的脸色铁青,她何时变得如此自甘卑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