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轩铭很快也反应过来,本就暗沉的脸色更加难看。
玺长宴瞧朝轩铭脸色,便已猜到大概,只勾唇轻笑:“她若知道了,只会更加痛恨你们侯府。”
朝轩铭内心一堵,声音也冷淡了几分:“殿下对侯府家事很感兴趣?”
他虽诚心追随荣王,但也不代表没有底线,任由他拿捏。
玺长宴望着远处凌芜离去的曼妙身影,漫不经心道:“如此美人,若对你们侯府的男人失了兴趣,你觉得她会如何?”
朝轩铭脊背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地望向玺长宴,荣王莫非对阿芜……
从今日进门开始,他的确一直在有意无意地维护着凌芜。
可荣王是什么人?他是皇子,他再荒唐也不该对臣妻有那样的心思!
圣上也不会允许!
“不管怎么样,她既嫁进了侯府,那便是有夫之妇!”
玺长宴邪魅一笑:“那又如何?”
他压根不在意。
言罢,玺长宴看也未看朝轩铭那张铁青的脸,转身大步离去。
朝轩铭愣愣地杵在原地,藏于袖中的双手攥到发颤,怒火和嫉妒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
……
这头凌芜已经坐上了侯府的马车,她用一只袖子挡住手臂上的鞭痕,不想让旁人看出什么来。
关老夫人见凌芜上了马车,却只是坐在远远的角落里,一颗热切的心又凉了几分。
从前的凌芜很亲人,一看见她就会贴上来外祖母长外祖母短地唤着,如今却仿佛是没有心,对谁都是冷冷清清。
“阿芜?你还好吧?”关老夫人心里起初是有些不安的,可看到凌芜好端端地回来,她又放心了。
凌芜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有些麻木道:“侯府和薛碘到底有何仇怨?他为何要揪着我不放?”
“自然是因为你爹!因为你爹,他连带着侯府也一起恨上,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这样的。”关老夫人沉声道。
凌芜一愣:“我爹?可我凌家都倒了,他到底与我爹有何旧怨,这么多年都放不下?”
关老夫人眼神躲闪着侧过头去:“朝堂上的事,我一个老太婆哪里懂?”
凌芜知道这些都不是实话,老夫人明显是有事瞒她,她也知道老夫人不想说,再问也问不出答案来,索性不再言语。
关老夫人也看出凌芜心有不快,话锋一转,又道:“外祖母知道是委屈你,可这是解决此事最小的代价,我也料他不敢对你怎么样,他若敢胡来,我们侯府第一个不放过他!你别看那薛碘瞧着吓人,实则对侯府也是有所忌惮。”
凌芜内心嗤之以鼻,一个需要利用女人的侯府,连她自己都看不上。
关老夫人又解释道:“圣上有意从军中调人,分走一部分紫衣卫的力量,说白了便是要从薛碘手里分权,他自是不愿。这人员名单里,最有希望的便是宋将军。”
宋将军,便是宋窈儿的父亲。
“这薛碘便借着你的事,来打压侯府和宋将军,以达到他自己的目的。你亲自去找他,既能保住侯府和宋将军的威望,又能平息事端,此乃一举两得。”
凌芜听了半天也总算明白了,她这是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只是因为牺牲她的代价是最小的。
“所以薛碘的态度到底是什么?”关老夫人目的很明确,她说了这么多,就是要求一个确切的结果。
凌芜轻吐了口气:“今日我去的赶巧,荣王也在,薛碘不敢托大,只语言羞辱了我一番,便放我走了,他应该……不会再借此事为难侯府。”
她起初以为侯府让她回京,是惧怕京城宠妾灭妻的流言,现在看来到底是她太天真了,这一切都只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
凌芜有些疲惫地松开了手臂,鲜红的血迹赫然显露。
关老夫人这才注意到她手臂上的狰狞血痕,急忙抓住她的手臂来察看。
“他……他竟然鞭打了你?”关老夫人眼泪“哗”地流淌而出,“这个混账!混账啊!”
凌芜看上去却很平静,任凭老夫人哭得如何撕心裂肺,她却仿佛丝毫不在意。
可她越是不在意,老夫人就越痛心。
凌芜不解,明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明明她也没死,只是受了点皮外伤,明明早前也不见老夫人如何担心,怎么现在忽然就哭成这样了?
“小伤,流点血而已。”凌芜说的像是吃饭喝水一样淡然。
关老夫人痛心的无以复加,明明从前也是金尊玉贵,蹭破点皮都能哭喊半天的娇娇儿,怎么就变成这般了?
这般麻木、冷漠,好像这只手臂,这具身子都不是她的一般。
马车抵达侯府门口,凌芜跟随老夫人进了府宅,正好碰上下值回府的朝轩昱。
关老夫人擦着眼泪,整个人都显得沧桑了几分。
朝轩昱本就是刻意等在花园里,等的是凌芜。
他知道元宵那晚,他说了很多伤人的话,他一直想找机会和凌芜当面说清楚。
可这些日子又一直拉不下脸。
他正要走上前去,却见关老夫人眼眶泛红,神色哀痛。
朝轩昱顿时怒火上涌,满腹的和解之言全部抛诸脑后,他一把抓住凌芜的臂膀:“凌芜,你到底又和祖母说了什么?”
凌芜蹙了蹙眉,只定定地看了一眼朝轩昱,转身就走。
“凌芜我在跟你说话!”朝轩昱心头怒意更甚,立刻拦住了她的去路,“我问你话,你聋了吗?”
“你是不是又在祖母跟前胡言卖惨,惹得她老人家心疼?你怎么总是屡教不改!我早就跟你说过,你有什么不满直接冲着我,祖母年岁已大,你就不能让她老人家多省省心吗?”
他拉着凌芜,拼命地摇晃她的身子。
凌芜几次站不住,差点摔翻在地。
直到那一抹鲜红再也遮掩不住,赫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狰狞的血痕,像是一条丑陋的毒蛇,静静地盘桓在她破碎的白色衣袖上。
关老夫人急得上前呵斥:“你这是做什么?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