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我与兄长同朝为官 > 冬酿难得
    门外的小厮端着一碗参汤,恭恭敬敬地说道:“云大人,东厢房的大人命小的为您送一碗安神汤。

    ”国师就住在东厢房。

    阿昭看见来人虽恭恭敬敬,姿态放的极低,身上却穿着一件墨色长袍,并非林府小厮的粗布麻衫。

    “替我多谢国师大人。

    ”阿昭从未见过此人,留了个心眼,将安神汤端入房中,顺手将房门关上。

    “云大人,你身体不适吗?”谢遥挠了挠头,下一刻却睁大了双眸,有些疑惑不解,“这是何意?”阿昭随手将送来的安神汤倒入盆栽中,送药之人她从未见过,又并非林府中人,这安神汤,她不敢喝。

    “讳疾忌医可不好。

    ”谢遥伸手想要阻拦。

    “来路不明的汤药,谢大人要我喝下吗?”阿昭偏头,声音有些清冷。

    “下毒了吗?我去帮你把他抓回来,好生拷问一番,何人胆敢害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谢遥冷哼一声,一身正气,怒气冲冲就想出去将人抓回来。

    方才送完药,正趴在屋檐顶上偷听墙角的影子,默默打了个冷颤,他只是应国师大人的要求,为云大人送来一碗安神汤。

    结果瞧见了翻墙而入的白衣少年,影子一身浩然正气,当机立断一脚踹了过去。

    却不想惊醒了云大人,也没想到破窗而入跟个登徒子似的少年,居然是丞相府的谢小公子。

    许是不曾见过他,云大人警惕心重,也是正常的。

    阿昭只是警惕心重,这里是林府,百年世家,多年前还经历了一次血腥大洗牌。

    如今林老爷子虽然上了年纪,可依旧是个精明的老人家,一人统领偌大的家族亦不觉吃力,雷霆手段不减当年。

    阿昭摇了摇头,“应该没有,那草木是断毒草,若是毒药,此刻它应该凋零了。

    ”阿昭抬眼看着白衣少年。

    少年额头上系着镶着碧玉的抹额,腰间是金银勾勒成云纹的锦绣腰带,一袭白色长袍,更显得他风度翩翩。

    当然……除去他的爽朗的笑容,少年眸光单纯,整个人看着多了几分憨傻。

    谢遥的面容在月光之下显得格外柔和,他刚要说话。

    门外突然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老管家苍老的声音响起:“云大人,谢小公子,家主挂念二位贵客,二位初来乍到,可能水土不服,家主特命小的前来,为二位送来冬酿。

    ”谢遥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忽然被人打断,面色不悦,不过一听到有好吃的,他眉眼弯弯,笑起来没心没肺。

    他起身打开房门,将冬酿拿入房中,留下一句,“多谢林家主了。

    ”谢遥毫不客气地反手将门关上,“这冬酿来之不易,云大人尝尝。

    ”谢遥笑了笑,他向来是无拘无束的性子,未说完的话被打断了,他也一时忘了,本就是混不咎的性子,也不在意。

    阿昭起身点燃蜡烛,眸光闪烁,唇角带着一丝微笑,“在下不喜甜食。

    ”“云大人不喜欢?”谢遥眨了眨眼,目光中满是清澈。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一口,入口香甜。

    这冬酿就是在锦都城也是罕见的金贵物,却不想这澧南,冬日里不仅能看到漫天的桃花,还能寻到这冬酿。

    “嗯。

    ”阿昭说谎不眨眼,侧身对着谢遥,给蜡烛合上灯罩。

    方才国师送来的安神汤,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冬酿……应当还掺了旁的东西。

    她对迷药之类的药物,格外敏感,就算林老爷子想用这冬酿的甜味,掩盖迷药的苦味。

    兴许是觉得她生来贫贱,从未见过这金贵的冬酿。

    可林老爷子不知,她从前为了活下去,在寒冬腊月爬过最高的树,只为了掏蜂窝,偷些蜂蜜,还被蜜蜂蛰了满身的包。

    对这冬日里价比黄金的蜂蜜,最是熟悉不过。

    阿昭对于林老爷子心中还是有些忌惮,可是她想同忘尘商议对策之时,对方却频频走神。

    阿昭打算今夜去寻国师,对银陵赈灾一事,她心中已有对策,只是还想要找专业的人来协助。

    “云……云大人……”谢遥有些口齿不清,目光也浑浑噩噩的,他想要站起身走到外边吹冷风清醒,却浑身发软,跌坐在凳子上。

    “这……这冬酿……别喝。

    ”谢遥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桌上的冬酿打翻。

    阿昭转身走近他,她不想喝这冬酿,没想到谢遥喜甜,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这迷药本来没这么快发作,喝少一些,还有助于睡眠,怎料这傻小子“吨吨吨”地牛饮。

    阿昭有些哭笑不得,她走到在谢遥面前,伸手比了个“二”,温声问道:“谢大人,这是几?”“别晃……”谢遥脑子发晕,还没来得及看清,就从凳子上跌倒在地。

    阿昭拽着他的脚踝,将他从地上拖到床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拽到床榻上,让他好生歇息。

    阿昭费了吃奶的力气,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低头看见少年乌青的黑眼圈,他已经许多日不曾好生休息了。

    锦都城里金尊玉贵的相府小公子,她原本以为谢遥是锦都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也许会是赈灾的阻力,却不曾想是她心胸狭隘了。

    谢遥很好,心思纯善,不管是施粥,亦或是组织百姓开凿水渠,他都一马当先,从未喊过累。

    赈灾一事,操持了许久,谢邀事必躬亲,尽心竭力,也已经许久未曾好好休息,少年眉眼之间带着轻微的疲倦。

    也许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自从入了澧南郡,他从未耍过公子脾气,眼看着这些努力求生的民众,如同蝼蚁一般仰仗着权贵的鼻息生活。

    一场天灾,家园被毁,赋税不减,无家可归,饥寒交迫,朝廷下拨的赈灾粮被克扣减削……这任何一件单挑出来,都能能将寻常百姓都压垮。

    除了造反,他们还能有什么出头之路呢?可是起义军却遭到朝廷的血腥镇压,没有人关心他们因何揭竿起义,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那些手执刀刃扁担的百姓,已经饿到皮包骨了,无助地倒在一滩血水中。

    洪水的脏污,起义军的鲜血,二者相互混杂,静静地流淌,似乎能洗涤这个腐朽的王朝隐含的阴暗潮湿。

    谢遥心中是说不出来的难过和悲戚,他同情他们,发自内心的想要帮助他们改变现状,让这些百姓能够活下去。

    谢遥昏昏沉沉地睡下去,梦中仍喃喃自语:“云大人,我要救百姓……”阿昭脸色不自觉的变得柔和,她声音温吞,声线也是雌雄莫辩,“好好睡一觉吧……”阿昭为他盖上一层被子,吹灭蜡烛,手中提着灯笼,便去寻找国师。

    一路上畅通无阻,白日里那些仆从倒像是主人家屏退了。

    穿过亭台楼阁,走到国师的东厢房,厢房门口没有任何人看守,房中点着蜡烛,灯火通明。

    阿昭敲了敲门却并未得到回应,在院中找了一圈,也并未找到国师。

    阿昭一袭白衣,三千墨发用一根簪子束起来,长长的发尾在身后摇摆,随风而动,恣意坦然,如同她彼时的心态。

    这偌大的林府,却好像根本没什么仆从,她独自走了许久,却一个人都未曾碰见。

    这林府的构造,几乎完全遵循了坐北朝南,东贵西贱,左右纵横对称的布局。

    阿昭寻不到忘尘,手中提着纸灯笼,迈着步子打算回去休息。

    赈灾一事已经稳步进行中,万不可操之过急,她已经派手下出去打听消息了。

    还需要再了解澧南银陵的风俗民情,最好能得到百姓的助力,这样赈灾之事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可是返回路途之中,阿昭走了许久,却仍旧没有回到自己的厢房,走的双腿有些发累。

    月色朦胧,被浓重的阴云遮蔽,夜深露重,淡淡的梅花清香萦绕在鼻息。

    可是阿昭记得来时的路上并未经过梅花,此时刚刚入冬,就算真有寒梅,也还没到绽放的时节。

    阿昭并不知晓自己闯入了奇门八卦阵之中,身旁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只是被漆黑的夜空遮盖了,她没有发现。

    按照自己来时的记忆,不知不觉间,阿昭走到轻石板路的尽头……借着朦胧的月光,还有手中提着的灯笼,阿昭抬头看见了院门挂着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高高的写着三个大字——“丹忱院”。

    “则当骨化形销,丹忱不冺。

    ”阿昭口中低声呢喃,望着那匾额上的狂傲字迹,仿佛看见院落主人的模样。

    阿昭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心中很是诧异,但回头望去,来时的路已经布满了迷雾,就算原路返回,也只会囚困其中,找不到出路。

    阿昭摇了摇头,叹息道:“是我大意了。

    ”没想到这林府表面看着颓败毫无生机,内中大气磅礴,另有乾坤。

    她也已经猜测到自己误入了迷阵,根据迷阵的指引来到了这里,就只能按照布阵者的想法,走入其中。

    阿昭忽然想起林老爷子命人送来的冬酿,原来是主人家并不想来客深夜搅扰,才在蜂蜜里放了迷药。

    是她唐突了。

    阿昭眸上闪过歉意和懊恼。

    她手中提着忽明忽灭的灯笼,一路走来,灯笼中的灯芯也快要燃烧殆尽。

    阿昭抬脚走入院中,这院落表面上颓唐萎靡,可是处处显示着细致,颇有几分风雅。

    都像是时常有人进入打扫,但却似乎没有人居住。

    院中的寒梅含苞待放,在这冬日里一枝独秀。

    寒梅虽不及牡丹国色天香,也不比桃花粉嫩娇艳,却独有一番凌霜傲雪的不屈气节。

    远远瞧去,这院中种满了寒梅,待到冬日落雪之时,不知会是何等的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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