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我与兄长同朝为官 > 天晴灾平
    阿昭这些日子日日担惊受怕,担心计划无法顺利进行……谢遥天真单纯,朝堂之间的尔虞我诈,他似乎从未沾染。

    他不明白为何阿昭会在百姓尚无法果腹之时,拿出三牲六畜大肆祭祀。

    可是少年单纯无畏,一腔少年热血,愿意相信她所做之事,皆是为了百姓。

    谢遥看着阿昭,他羡慕对方孑然一身,明明出身寒门,却能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揭下皇榜,孤身赶赴澧南,做无人敢做之事。

    若是水灾无法退却,那也定是天不开眼,妒杀贤臣。

    “就算天不开眼,水灾不退……只要有我在,定不会让陛下降罪于云大人。

    ”谢遥眉眼间闪过自信,若是水灾无法退却……他打不过朝堂,那就安排云大人逃跑。

    周遭三国,毗邻东曌。

    山高皇帝远,陛下就算知道人跑了,他也没办法再追究了。

    谢遥垂眸,有些沮丧,难得遇到这样一心为民的好官,他不希望云大人因为虚无缥缈的神灵旨意,而受到陛下的怪罪。

    三……二……一……阿昭在心中默念,最后一个数字落下之时。

    “砰——”随着一声巨响,阿昭心中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瞬间消失殆尽。

    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震天动地,海水翻涌震动,高达数十尺。

    “天神显灵,我等叩谢天神恩典!”阿昭耳中听见远处海上的爆破之声,朗声说道。

    “多谢天神显灵!”身后的百姓也跟着跪地叩拜。

    近三分之一的岛屿被炸毁沉底,因为被大雾笼罩,无人能够看清。

    沿海地区,几乎淹没房屋洪水慢慢退去,渐渐露出房屋的瓦砾和墙体,积水也在缓慢地退入浪潮中。

    蓝烟城临海地区,形似月牙湾,炸岛泄洪,附近的沿海城镇,水灾已经渐渐退却。

    积水褪去,露出满是光秃秃的土地。

    可是百姓们能够重新看见自己的家园,不至于因为水灾背井离乡,早已热泪盈眶。

    百姓们看见远处的千层浪,纷纷感念上苍,跪地叩谢海神显灵。

    随即,成千上万的灾民聚集在海岸不远处,遥遥相看,只能看见海上一片浓雾,至于旁的,什么也看不清。

    海上浪涛翻涌,雾气浓厚,远远望去,堪称神迹。

    若非天神显灵,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让积水消逝?百姓们看着水灾退却,纷纷觉得是天神显灵,他们眼含热泪,一脸虔诚,纷纷跪地叩拜。

    “多谢天神!”百姓们苦于水灾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的景象,积水渐渐退去,他们原本的家园也露出了真正的面貌。

    阿昭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神色泰然自若。

    这些天殚精竭虑,只是因为担心今日治水之事,被有心之人探查到,如今……积水慢慢退去,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水灾有了退去的迹象,她心中高悬的石块也终于落地,眉眼间也闪烁着自信盎然的神采。

    谢遥难以置信地看着海上,一瞬间惊起千层浪,就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侠客,也无法做到一剑破千浪。

    这除非是神迹,否则还有旁的可能吗?谢遥的嘴巴张的大大的,目瞪口呆,看起来有些憨傻可爱。

    阿昭一转头便看见对方双眸亮晶晶的,满脸写着好奇,像是十分想要知晓她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可正如兄长和国师所言……这火药万万不可让旁人知晓!若是被上位者用于战争,最后受苦的,终究还是手无寸铁的黎民百姓。

    “云大人?”谢遥看着对方神态自若的模样,仿佛早就料到今日会有如此景象,心中又有些困惑。

    难不成云大人真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是说……今日神迹,就是对方一手策划的?随着积水渐渐退却,天象也骤然大变。

    最后一道闪电划破天空,天空中发出最后一声轰鸣。

    海面上的浪花也渐渐褪去,化作水雾,和岛屿上的薄雾笼罩在一起,叫人看不清海上的情况。

    天光乍破,原本漆黑一片的天空,忽然撒落金光点点。

    金光普照大地,像是悲悯众生的佛光,落在澧南郡的每一寸土地上。

    阴云渐渐散去,点点雨滴也渐渐停止。

    转瞬之间,天象大变,天光破晓,如同利刃划破了昏暗天空的黑色斗篷。

    太阳高悬天空,阳光柔和地洒落在地上,也平等地落在在场所有百姓的身上。

    温暖的阳光,重现的家园,百姓们热泪盈眶,忍不住欢呼雀跃。

    “太好了!”“我看到我家了……”“多谢天神显灵!”……这一天,他们已经等了数月了……金色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海水翻滚,折射着暖色的金光,似佛光普照,给人带来祥瑞。

    明亮的天光聚焦在祭坛之上,落在阿昭和谢遥身上,他们二人在百姓眼中,就是被上苍选来赈灾的天神使者。

    天光明亮,海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雾气,百姓们更加看不清远处海上的风波。

    红橙黄绿蓝靛紫……天空之中出现了雨后双虹,映入百姓的眼中,让他们更加坚信,这是神迹。

    “天神显灵!天神显灵啊!”人群中穿着布衣的官兵看见阿昭的手势,跪地叩拜,大声地感恩上苍。

    “感谢天神!”百姓们跪地,感念上苍显灵,使得水灾退却。

    “多谢云大人!云大人真是好官!”昨日被救下的祭祀少女的家人跪地叩拜,口中感念阿昭的行为。

    在新川渠中挖渠的百姓,也跪地叩拜,“是啊,是云大人召集我们来新川渠开挖渠道,还给了我们银钱。

    ”人群之中乌压压跪倒了一片人,他们高呼这是她的功劳。

    阿昭微微蹙起眉头,缓缓站起身来,心中暗道不好。

    这些百姓并无恶意,只是当今的那位陛下生性多疑。

    若是今日百姓的言论传入他的耳中,只怕是要以为她有教唆百姓、聚众谋反之心了。

    阿昭面对着诸多的百姓,平静地站立着,她拱手朝着北方的锦都城一拜,高声说道:“本官今日在此地开设祭台,皆因当今陛下仁德,下发赈灾粮,准许云某前来赈灾。

    ”阿昭掷地有声地说道:“今日天光乍破,水灾退却,天晴雨停。

    想来是上苍看见诸位百姓一片虔诚之心,也看见当今陛下为国为民的爱民之情。

    ”阿昭高声说着,“陛下挂念诸位百姓一片守护家园之心,皇恩浩荡;诸位百姓善有善报,一片虔诚之心祭拜天神,使得上苍显灵,天神垂怜。

    ”她立于千人之中,侃侃而谈,不见半分胆怯。

    她已经过了心慌胆怯的时候了,从她开始布局之时,就已注定……她会被卷入朝堂的纷争之中,摘不清,逃不脱了。

    水灾渐渐退去,百姓们也各自回去重整家园,而拿了银两的百姓依旧留在新川渠开挖渠道。

    虽然水灾渐渐褪去,但是云大人说了,若是渠道可以挖通,百姓们便不用忍受连年水灾之苦,背井离乡之痛。

    阿昭和谢遥也回去施粥了,百姓们领粥之时面露感激,嘴上都会说着感谢的话语。

    他们也笑着回应。

    整整一个下午,日光和煦,天晴雨停。

    这是谢遥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莫名其妙就被旁人爱戴的滋味,这种感觉有些特别,格外触动人心。

    不同于往常他在丞相府中被祖父宠爱,而是另一种满足感,仿佛浑身血液流淌,一腔热血得以报国救民。

    谢遥在锦都城中仗着身世,纨绔不可一世,行事作风随心而为,在锦都城他是当之无愧的小霸王,无人胆敢招惹他。

    这还是第一次,让他和这些百姓开始有了共情之感。

    阿昭并未察觉,在水灾退去的那一刻,她悄悄红了眼眶。

    她假借天神显灵的名号,心中却坚定信念,人定胜天。

    她怜悯这些民众,命若浮萍,亦如上一世的自己。

    可这些百姓何其无辜,因为贪官污吏克扣赈灾粮,苦不堪言,只能寄托希望于虚无渺茫的神灵。

    或许他们心中也知晓这个世间并无神灵,只是苦难之时,为了寻求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故此信奉天神,渴望上天显灵,能够带他们脱离苦海。

    晚间,夕阳落山,天色渐暗。

    今日的施粥结束,阿昭和谢遥也返回郡守府中休息。

    暗卫已经守在房间之内,有重要的事情向阿昭禀报。

    “事情已经处理好了吗?”阿昭手中握着医书,漫不经心地问道。

    虽说天时阁出面,自然是可信的,只是此事凶险,她心中有些担忧会有疏漏。

    晚舟拱手道:“处理好了,他们的人出面,干脆利落,并未留下把柄。

    只是……”他有些支支吾吾,不敢言语。

    阿昭手指一僵,看着他问道:“可有疏漏?”“似乎还有其他人出手,与我们的目的一样。

    ”晚舟单膝跪地,恭敬回应。

    “无碍。

    ”阿昭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那一位身处高处,自然不胜寒。

    多行不义必自毙,只怕幕后蠢蠢欲动之人,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阿昭对有人横插一手的事毫不在意。

    只要她想做之事,一切顺利即可,至于旁人,没甚重要。

    她并非淳善之人……她想要救兄长,她想和沈墨一起活命,谁敢拦着她,都得付出代价。

    阿昭在沈墨面前天真无邪,一副天真单纯的模样,只是因为兄长帮过她。

    于她而言,兄长是年少时阴暗天空中,陡然生出的一抹光亮,他教会她待人处事,让她相信这世上也有真心……她感激沈墨教会她读书写字,庇佑她一个孤儿平安长大,给了她一个户籍,让她能堂堂正正地参加科举。

    上一世,或许沈墨只是没有认出她罢了……她心中有怨,可是这些微末的怨恨,在这三年来的朝夕相处中渐渐消失,只剩下感激。

    活了两世,阿昭都是一个亲缘情薄、知恩图报的人,旁人对她好一份,她就想千倍万倍地报答。

    而且……若是赈灾成功。

    她可以不用参加科举,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女儿身被发现,也可以轻易地女扮男装,成为官员。

    她从未忘记自己要向上爬的心愿,只有往高处走,才能不再受人欺凌,任人凌辱。

    唯有如此,才能护住她想要守护的东西,保守她想要保守的秘密。

    “咚咚咚……”门外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阿昭抬眸看向门外,这熟悉的敲门声,还有门外的影子……少年身量颀长,一举一动倒映在门上,行为举止洒脱不羁,落落大方。

    “谢大人深夜前来,所谓何事?”阿昭起身走到门后,白皙的手放在门栓上。

    谢遥被关在门外,吃了一个闭门羹,闷闷不乐地说道:“无事,就不能来寻你了吗?”阿昭知道,他来此是想要问今日平定水灾的真正原因,不过她打算四两拨千斤应付过去。

    阿昭将门扉打开,请谢遥进来,“谢大人请进。

    ”若是不让这位聒噪的谢小公子进来,只怕他能在外边嘟囔一晚上。

    “云大人不欢迎我来?”谢遥眼睛一瞪,大有一副“你敢说是我就打你”的模样。

    阿昭微微一笑,默默地把快要宣之于口的“是”咽回去。

    她眨了眨眼,昧着良心,轻笑道:“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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