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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清约了周雨婷在总部见,还有作为合作方的裴烈。

    之前住院时晏清就与孟司寻、池英奇重新讨论过ong的广告方案。

    无尘山一行虽然目的并不在选景,但却也实实在在的让她意识到了外景的不可控性。

    单是他们三个人就遇到各种意外,更何况正式拍摄时涉及几十人的团队和几百公斤的昂贵家具。

    实地取景确实是个浪漫的想法,但商业摄影本就是一种服务性质的创作,不能单纯满足她一个人的艺术追求。

    晏清自省后决定修改方案,将带人的部分调整到内景拍摄,商品部分照旧采用外景拍摄,但选择距离江城较近的地方取景。

    她原本最担心难以说服孟司寻,不想竟然是后者主动提出取消无尘山取景的要求。

    “我已经从那里走出来了。”孟司寻如是解释道,“不再需要用空荡荡的家具缅怀故人了。”

    “因为我给了你一个家?”晏清开玩笑道。

    “不止因为你。”

    晏清一开始还有些费解,直到发现一旁的池英奇默不作声却满脸通红时才有所顿悟。

    虽然两人似乎达成了和解,但平日里的拌嘴有增无减,所以这次开会她一个也没带。

    会议室里周雨婷和裴烈已经在等,但气氛算不上活跃,进门时两人都面色严肃。

    晏清还以为是“前任”的尴尬,便开门见山:“合同看过了吗,那我们现在签?”

    周雨婷却没拿出合约,看了一眼裴烈:“你亲自来说明吧。”

    晏清隐约预料到了答案,她在裴烈对面坐下,先一步开口:“你是担心现在的风评影响我吗?”

    裴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周雨婷已经跟他讲明了舆论对于这个项目的利害关系。

    口碑上肯定会因为他和晏清的绯闻受一些影响,但相应的,热度也会比一般代言人要更高,好坏参半。

    ong是晏清第一次独当一面的项目,他当然想参与,但是——

    “我已经决定退出幕前了。”

    晏清也可以理解,裴烈已经签订的工作上半年应该就可以全部结束了,而她这个项目可能要到六月份才开始正式执行。

    “我可以依照你的档期把进度提前。”

    “可能在你眼里我多做这一个也没什么,但对我来说意义截然不同。”裴烈苦笑,“你大概不知道,你的镜头对我来说有多大的诱惑力吧?”

    他要用尽所有的自信,才能克服离开镜头后的自卑心——他不知道他不在镜头前闪闪发光后,晏清还会不会看向他。

    “如果我只能在镜头前找到我的价值,那我会嫉妒所有被你拍的人,会不希望你变得越来越厉害,会自私的把你关在只有我的世界里。

    这样糟糕的我,连我自己都讨厌,你也一定不会喜欢。所以我不能这么做。”

    大概没有人比晏清更能理解裴烈所说的心理,因为她曾经就是这样躲在镜头后窥视裴烈,既希望更多人看到他,又希望他只属于她。

    “为我放弃你喜欢的事业,不觉得可惜吗?”

    裴烈愣了愣,猝然一笑:“我其实也没有那么喜欢吧?讨人喜欢其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特别是在见不到你的时候……”

    比起荧幕上的风光,他其实更喜欢每天跟晏清腻在一起。逗她开心,给她做好吃的,在她感到疲惫的时候抱抱她。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一定会被别人认为没出息,但为什么一定要有事业心呢?他就是觉得家庭更重要。

    “我一直觉得,做人要有取舍。既然我觉得你更重要,那我就要坚定的选择你,为你放弃什么都不算可惜。

    晏清,我觉得你值得,所以我值得。”

    说完之后裴烈好似卸下了心头大石,豁然开朗,开心地坐到晏清身边,黏糊糊的贴着她。

    “而且我听廉钰说,你是为了帮我出气才让孟司寻答应让我做模特的是不是?”

    晏清不置可否,他就当是默认,笑嘻嘻地挽上晏清的胳膊,脸颊在她肩头蹭蹭。

    “那就够了,我什么气都没有了,你选个更合适更好的吧。”

    裴烈心情大好,甚至不介意举荐情敌:“那个小黑人现在挺红的,要不你找他?”

    晏清想了想:“他不太合适。”

    “那你想找谁?”裴烈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只要是我认识的,都给你谈下来。不认识的我就去认识一下,也一定可以给你搞定!”

    晏清相信裴烈的社牛能力,但说实话她现在脑子里很空。

    ong对于孟司寻来说就是对家的想象。因为他的家人已经都不在了,所以她在做方案时完全没有想过如何去诠释“家人”这个概念。

    当然从呈现产品的角度来说,不用模特也是可以的,但晏清又觉得有违她拍摄人像的初衷。

    这时周雨婷忽然说道:“我有一个人选,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嗯?”

    “李曼蔓。”

    晏清觉得荒唐,下意识摇头,周雨婷却让她别急着拒绝。

    “李曼蔓是国民主持人,能够提升品牌可信度。而她本人一贯以精英女性示人,从未呈现过家居生活场景里的形象,这种反差感很容易引起公众的兴趣和讨论,提高广告的传播效果。”

    如果李曼蔓跟她没有关系,晏清可能会觉得她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木头内核坚硬,ong却赋予它柔软的曲线,而李曼蔓的长相端庄大气,气质上刚柔并济,与ong给人的感觉很相近。

    “她不会答应的。”晏清笃定道,“她连林启航的珠宝都没有代言过,更不会来趟这个浑水。”

    精明如她,早就明白专注事业独善其身的重要性,从来不牵扯任何与林启航有关的商务。

    “如果是她主动要求呢?”周雨婷问道。

    晏清觉得可笑:“要求什么?”

    “要求与你合作。”

    晏清摇了摇头,她觉得不可能,但见周雨婷神色笃定,又不解道:“为什么?”

    “她在隔壁,你要不要直接问她?”

    时至今日,见李曼蔓这件事,仍然让晏清感到惶恐。虽然心理上能够理解她,放过她,可面对她的主动靠近,晏清却不知所措。

    裴烈和周雨婷默契的候在门外,只让晏清一个人进了隔壁的接待室。

    茶几上的水杯已经空了,李曼蔓显然已经等了很久。

    晏清在她对面坐下,还是如过去那样等着她先开口,只是开场白与上次截然不同。

    “我这次是来找你的。”

    不是偶然遇到,也不是为了林朝暮,是为了她。

    晏清下意识屏息,脸色严肃,好似拒人千里:“你不该来的,新闻还没过去。”

    李曼蔓叹息,难得流露出一丝失落:“我本来以为你会来找我帮忙,结果竟然是跟我撇清关系。”

    换做过去,晏清大概会嘲讽几句,但现在忽然觉得幼稚,于是什么也没说。

    见她沉默,李曼蔓也沉默了几秒,但很快又重振精神,主动挑起话题。

    “说实话刚看到消息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你到底有几个男朋友?”

    晏清看她一眼,没有回答。倒不是故作冷漠,而是确实很难回答。

    “林朝暮也跟我说起过你,你在米兰的时候帮过他,他一直惦记着你。”

    见晏清面露一丝惊愕,李曼蔓笑着点到为止。

    “没关系,你值得。”

    晏清的脑子有些乱,一时间不知要不要解释一下,她男朋友再多,也不至于连未成年都不放过。

    她只怕越抹越黑,索性换了个话题:“周雨婷说你要跟我合作?”

    李曼蔓点了点头:“去年她就找过我,但我没答应,那次我刚好在这里见到了你。”

    晏清像是没有听到后半句,固执的曲解道:“这次价钱到位了,所以后悔了?”

    “我为什么不能是为了你呢?”

    晏清冷笑,没有说话,李曼蔓却松了口气。

    “看来你对我还有气,那就好。”

    晏清拧了拧眉,愤恨地瞥向她:“你真的很烦。”明明她都打算撇清关系,老死不相往来了。

    “裴烈跟我说,我离开丹洲之后你受了很多欺负,被人说了很多难听话……”

    李曼蔓一直没有回过丹洲,并不知道晏清遭遇的种种细节,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怨恨,只是因为她的离开。

    “那个时候我连累你被骂,现在也该轮到我替你挨几句了。”

    “你有病啊。”晏清烦躁的抓着额发,“你知不知道你牵扯进来只会把事情闹得更大,不止挨骂那么简单,还会把你在丹洲的事情都挖出来……”

    “那又怎么样呢?”李曼蔓笑了笑,“晏清,从始至终,我们做错过什么吗?”

    她没有出轨,是不堪忍受晏文良的窝囊才离了婚。

    离婚五年后她遇到了林启航,而那时候林朝暮的母亲已经去世三年。

    无论道德上还是法律上,她都没有错。

    “晏清,我们没有错。”

    晏清一直都知道,李曼蔓没有错,她也没有错,错的是男人对女人的污蔑,强者对弱者的霸凌。

    “可我们不一定能赢。”

    “但不可以怕输。”

    晏清抬起头,看向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

    她曾遥远到只存于记忆中、电视里,又如此近的融在她的骨髓中、血液里。

    那条门缝里的不再是遥不可及的背影,而是一面镜子。

    她看到自己,也看到她。

    晏清努力牵起嘴角,像个内向又笨拙的小姑娘,对着远道归来的母亲,露出了一个生疏的笑容。

    李曼蔓愣了一下,抿起嘴唇点了点头,然后故作从容的拿起面前的纸杯。

    碰到嘴边才发现里面已经没有了水,尴尬顿住。

    “我再给你倒一杯?”

    晏清忙躬身上前去拿杯子,李曼蔓却把杯子放下,连连摆手。

    “不用了,喝多了又要去厕所。”

    两人闪躲的目光对上,晏清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不止是她不知所措。

    记忆太过久远,女儿忘记了怎么当女儿,母亲也忘记了怎么当母亲。

    但没关系,未来很长。

    九月,夏末秋初,正是换季的时候。

    这个月初晏清为ong拍摄的宣传图上线,受到了业界好评,与此同时,她给陈骏业拍摄的照片入围了某个含金量极高的国际摄影比赛初选。

    月末孟司寻和她大吵了一架,起因是晏清要辞掉闻景的工作,去小林唯在美国的工作室学习。

    ong才刚在江城起步,开启国内市场,孟司寻只能亲力亲为,没办法一起同她出国。

    “那就异地恋呗。”

    “异地久了你还记得我吗?”

    孟司寻阴阳怪气,晏清没理他。

    这半年的同居生活,他没少发小脾气,晏清已经司空见惯。

    先是因为“留宿”的男人太多太频繁,孟司寻气急败坏离家出走两小时,最终松口只让裴烈长住了下来。

    后来又因为晏清被某个国际名模追求而大吃飞醋,联合garavani兄弟给了对方几次下马威后,惹得晏清同情心泛滥,反而把对方推上了她的床。

    好在晏清拍了片子给他看,让孟司寻暗爽了一把,才默许了晏清在外面彩旗飘飘。

    其实大部分时候孟司寻还是温柔体贴的,而且一直在帮扶裴烈、廉钰等人,否则裴烈也不会这么快把他的连锁火锅品牌做起来。

    只是异地恋他没办法接受。虽然他们是从电话开始的,但现在他已经做不到只靠声音慰藉了。

    可是晏清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连池英奇都无法撼动她。

    “说好了要一直跟着我的,这才多久就要跑了?”

    虽然他也清楚,晏清应该去更专业的平台发展,而不是屈居闻景一直做技术工。

    “如果是以前,我会跟你一起走。”

    晏清拍拍池英奇的肩膀,却反被一把拉进怀里。她安抚似的环住他说道:

    “池英奇,我相信我们一直有种默契在,只要你也相信,我们肯定会在顶峰重逢。”

    池英奇笑了笑:“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会哄人。”

    但他还真就信了。

    “就你一个人去吗?”

    “还有裴烈,他说要把他的火锅店开到唐人街去。”

    “那我小舅舅呢?”

    晏清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孟司寻也没有给她答案。甚至出发的那天,孟司寻都没有说送她。

    虽然知道他的闷气不会生太久,但晏清还是难免有些失落。

    裴烈一路上都在安慰她,甚至答应到了那边,给她找几个瘸腿老男人当平替。

    晏清被气笑,她又不是看上他瘸腿和老。

    “你这次怎么跟你妈交待的?”

    之前俩人的绯闻闹得沸沸扬扬,裴姝一直期待着裴烈把她娶进门,却不想大半年过去,晏清没进她家门,反倒把裴烈拐跑了。

    “交待什么?以前工作也要出国啊。”

    “不一样,你这次是为了我才去的。对于阿姨来说,类似于……远嫁?”

    “晏清,当初你把那笔钱塞给她,让她躲去星城时,她就已经把儿子抵给你啦。”

    晏清失笑:“童养夫啊?”

    “是啊是啊,我就是你的童养夫。”

    当然更重要的是,曾经那么弱小的晏清都能为了他追来江城,那他为她远渡重洋又算什么呢?

    “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前排开车的廉钰实在听不下去了,裴烈的自由可是建立在牺牲他的基础上。

    “事先说明,每个季度的会议你是要不回来出席,我立马撂摊子不干。”

    原本他和小腰的珠宝品牌也筹备的差不多了,后续完全可以远程开展工作,无奈他还在帮裴烈管理着火锅店。

    早知道当初就不当什么合伙人了,搞得他现在分身乏术,都没办法跟晏清一起走。

    “知道了知道了。”

    见裴烈敷衍了事,廉钰气得险些开过航站楼。

    他本来要帮着提行李,却被晏清拦下,让他好好保护自己的手。

    “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每周开视频检查一下。”

    晏清听出言下之意,暧昧道:“检查手速吗?”

    “其他的速度也可以,不过最好是当面检查。”

    裴烈把所有行李搬下车,见两人又在打哑谜,不甘心地硬插进一句:“我回来替晏清检查!”

    廉钰白了他一眼:“赶快滚吧你!”

    告别之后,晏清和裴烈去换了登机牌,没想到被升了舱,由服务员引去了贵宾厅。

    晏清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穿着一件驼色的风衣,拿着红木银头手杖。

    其实升舱时晏清就有所猜测,偏不打电话问他,还装作巧合,上前搭讪。

    “你也要出差啊?”

    见人板着脸不说话,才收回玩笑。

    “不是说没办法跟我走吗?”

    “嗯,所以把你安顿好了我再回来。”

    孟司寻实在是不放心,裴烈虽然会照顾人,但毕竟人生地不熟,而他至少在纽约待了五年。

    看着晏清得意的笑,他只能无奈叹息。

    “你就会折腾我——我好不容易才从那边回到江城,现在你却又要过去。”

    “吹过你吹过的风,走过你走过的路,怎么不算一种浪漫呢?”

    孟司寻被她的情话土到,拧了拧眉,又释然一笑。

    他的云雀终究是要飞上天的,他困不住她,只能尽己所能跟上去。

    “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晏清点了点头,又说:“你也不是非去不可。”

    “你不希望我去?”

    “又生气。”

    “没有。”

    孟司寻早就被她磨得没脾气了,只能承认。

    “不是你等我,是我离不开你。”

    晏清笑了笑:“好吧,那你就跟过来吧。”

    飞机起飞前,孟司寻一条条叮嘱晏清,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信息,以及没通知到的人。

    晏清又不像他以前那般日理万机,哪怕失联十几个小时也没什么太大影响。

    飞机向跑道移动,她看向舷窗外,两耳放空。

    巨大的机翼披着航站楼投射的光,从并排停放的飞机之间驶离,缓慢的转弯,转弯,光衣一点点褪去,完全没入夜色。

    跑道两侧一盏盏白色的小灯连成一条光带,仿佛浮动的银河,指引着遥远的航线。

    她要离开了。

    一种强烈而复杂的情绪充斥胸腔,难以言述,一如当年她离开丹洲时的心情。

    但似乎又与那时有些不同。

    她看看身旁的两人,心中被一种沉甸甸的温度填满,安宁而坚定。

    这时乘务员最后一次提醒,飞机即将起飞,请将手机及其他电子设备调成飞行模式。

    晏清比往常迟了几秒,孟司寻察觉到异常,问她:“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将手机放进了收纳袋。

    飞机极速前行,腾空而起,那个在汪洋中漂浮的孤岛悄然沉没,她已经不再需要等待谁的登陆。

    因为这一次她不是离开,而是远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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