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茶僵坐在车里,紧紧拉住车门把手,态度决绝。
“我不去阎绝。”
“下车。”
一整支机队,如此大动干戈,不详的预感充斥孔茶心头,“你们都是来找我的?”
手伸进车里,靳书禹强制开车门,被冰冷的枪管抵上手背,他对上少年紧张而幽冷的双眼,浑不在意,手继续动,按下中控锁键。
车锁啪地解开。
张彭越把枪口对准靳书禹胸口,“别动。”
靳书禹想笑,“你能杀我?”
长指扣在扳机上,“怎么不能?”
“你杀了我,她活不成。”
靳书禹的威胁向来灵活。
他一只手按着车窗沿,另一只手抚摸孔茶肩头,像曾经那般,指尖在她锁骨、脖颈与下颌处流连,忽地张开虎口,钳住她的颈侧大动脉。
张彭越道:“你舍不得杀她。”
“谁说我要杀她?要杀她的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车内的两人神色骤变,靳书禹已经没了耐心,看向孔茶:
“你是自己下车
,还是我动手?”
他拉开车门,小手臂肌线亘起,透着股蓄势待发的狠劲。
几个穿着空军制服的军人走过来,橡实鞋底踩在草地,没有任何声响,他们像白杨树般并排站在五米之外,纳闷这边的僵持,默默偷看。
孔茶一条腿伸出车外,抬起头:我跟你回去,你让他走。”
绝对的敌我力量差距面前,张彭越全速运转的大脑也想不出任何解决之道,他没有退却,拉住孔茶的手嘱咐:“灰风交给你了,照顾好它。”
眼看着爱女张开兽口扑射向敌人,张彭越一把摁下它脑袋。灰风弹回原地,扭头不满地朝主人嗥叫,前爪撕开皮椅愤愤掏扯里面的棉花。
张彭越猛地推开车门,另一边,靳书禹将孔茶扯出车内,感知危险的灰风咆哮着奔出副驾车门,护在张彭越身前。
一个眼神,靳书禹身后的下属们朝张彭越围过去。
“一年前,他杀了我们一整个运输机的机组人员。”
狠握住孔茶的胳膊,靳书禹止住她的行动,笑意冷冷:
“是让他轻松死在这里,还是被送进大针塔,你选一个?”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
一声低嘶打断车侧的对峙。
阎绝空军战士们警惕着面前的少年,眼角余光却窥望向长官。
那女孩,即本次行动的目标正跳到长官身上攻击,双手乱挠,犹如猫抓,而长官步步败退,大声呵斥‘你疯了吗?姓陈的把你脑子药坏了还是那些野男人把你胆子喂肥了?‘。
随后压低嗓音,’住手,住手!你自己好好反省,回去再收拾你’
说实话,他们听令行事,对眼前的少年殊无敌意,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拿命去拼。
“你多大?”
一个拿枪对着张彭越的战士问道,他估摸着自己比眼前的少年大不了几岁。
张彭越抿紧嘴唇不说话。
“你这头狼怎么养的?挺忠心护主。”战士单手点着一根烟,吐口烟圈,在烟雾中对灰风笑了笑。
灰风更凶的冲他呲牙。
“住手,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脸上好几道新鲜血痕,火辣辣地疼,靳书禹忍无可忍,也不再顾及是否摔着孔茶,准备把她朝地上一扔。岂料孔茶双手被制,嘴巴也可怕得很,不管不顾咬上来,势要扯下他脸上一块肉。
他仰头一摔,额头撞中孔茶鼻尖。濡热的血液滴下,孔茶松开嘴,顾不得擦拭鼻血,掏出手枪抵住靳书禹脑门。
靳书禹的手颤得不像话,不是怕,是心寒。
他没法忍受这件事,可是体内血液似乎冻僵,他的大脑指挥不动身体,厉着嗓子:
“我是不是说过,不要拿枪对着我的头。”
“是你逼我的。”孔茶紧紧握住枪柄,“我要和他们一起走,我不回阎绝,你放我们走,不然,不然……”
“不然怎样?”
靳书禹昂起头,脖子条条青筋充血绽开:
“不然你一子弹射进我脑袋?”
“开枪,射啊。”
他一把抓住枪柄,食指尖扣在孔茶按住扳机的指尖上,用力将枪口杵着眉心,脑袋顶上去:
“开枪,来,把我脑浆射出来。”
他的额头一直顶,一直顶撞枪口,把孔茶的心跳顶得疯狂撞动,她胸口窒闷,胃部极其不适地蠕动起来,呕地一声别过头去。
她撑在草地上干呕,吐出些清水和食物残渣,没吃午餐,胃基本是空的。靳书禹撑地起身,拿出纸巾递过去。孔茶看也不看地推开,又被下了面子,靳书禹脸色差到极点。
“不要命也想和他走?”
“嗯。”
靳书禹竭力控制住情绪。
“你走不了。”他顿了顿,“他可以。”
孔茶不呕了,微颤的脸蛋转过来,眼中少了许多抗拒,多了点微不可见的愧疚。忽而,靳书禹想起她脸红时的模样,像朵被微风熏红的小玫瑰,比现在美上百倍千倍。
他又舒心又难受。
下一秒,
侦察机的警报声打断了地面上所有人的思绪。
阎绝一方的战斗机刚起飞,就见一架敌方飞机冲出山头,俯冲而下,后面的机队紧随而至,机翼晃动,并通过公用的无线电频道表示友好。
飞机划过头顶,一道金色亮眼的身影张开双臂,从高处跃下。
所有人仰头望着。
靳书禹的眼角不停抽动,当看清落地的人,眼角抽得更厉害。
“你竟然没死。”
“阎绝没亡之前,我死不了。”
脱掉身上的降落伞,以撒一抬腿,顿感不妙,他不动,腰侧布料迅速泅开大片血色。
靳书禹幸灾乐祸:
“怎么?自家后院的火扑灭不了,上门求阎绝帮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