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群索居者,非神即兽。站在低楼前,薇拉忽地想到这一句话。

    她走到门口,通过虹膜识别打开门禁,门厅左侧有电梯,分上下各两层。薇拉走进电梯厢,按下负2键。

    宽敞明亮的地下大厅内,摆放着全球顶级的尖端设备,薇拉一一看过去,注意到k近期的新作品,一辆车身扁平、头部加装两门三管重型加特林机枪的蝙蝠战车,战车旁边,紧挨着一个三十厘米高,装有锋利切割设备的小型机器人。

    前方传来熟悉的机械噪音,薇拉加快脚步,走向声源,不禁心跳怦响。

    她看见一个五米长、两米厚的机械体,通体铜黄,肩膀两边衔着作用不明的粗黑管,发动机在腰腹,特地装了抗高爆炮弹的复合装甲以作防护。

    发动机机盖打开,里面冒出阵阵青烟与火星。

    薇拉担心道:“k?”

    一个物事弹出机盖,叮当落在薇拉脚边,她捡起,是一根手指长的粗螺丝钉。

    紧接着,男人的手伸出机盖,青筋遒劲的手背白皙如玉,尽管沾着乌黑的油污,却给人洁净之感。那只手有强大的吸引力,薇拉不敢耽搁,小心的喜悦的,将螺丝钉放进他满是老茧的手心。

    “恢复得如何?”

    发动机的舱里,k问。

    “很好。”薇拉快速道,“我今天就可以出任务。”

    “我前日检查了你的红蜈蚣。”

    薇拉脸色一僵,好在机舱里的人看不见,她告诫自己稳住呼吸,拿出在病床上模拟多次的成果,自然道:

    “具体有什么问题?机身在停机坪挨了好几弹,下半截凹陷,好在没伤着发动机,我才能回来。”

    对方陷入沉默。

    长达一分钟的安静中,薇拉掐紧掌心。躺在医院的两日,她也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无论如何,也给不出合理解释。

    只要抹掉那个威胁,那个被k察觉到的小破绽,自然迎刃而解。

    “小问题。”

    话落,一道蓝色身影跃出舱门,他走过薇拉身旁,抬手摘下脸上的过滤器面具,放在清洗台的台面。

    水龙头流出一注清澈水流,k的双手放进水流,打湿后,拿起旁边的洗手皂,细致缓慢地搓出泡沫。

    他简单洗着手,双肩微动,遭汗水渗湿的工作服黏住后背,勾勒出完美绝佳的背肌线条。薇拉盯着他瞧,不敢久看,正是这份神性与人色在他身上并存的矛盾,令她痴迷忘我。

    “你还有事?”

    k拿起毛巾,擦去手上水液。

    “我这次回来,听说你又救了几个小孩?”

    抚摸右耳的蓝宝石耳钉,薇拉放下手,拉抻小黑裙的群尾,在他面前,她总是有意无意让自己再体面、更体面、最体面一点。

    k转过身。

    他的眉眼清疏,宛如可鉴的静水,一眼就叫人看透,当然熟悉他的人深知外貌上的假相多具欺骗性。

    工装上衣的领口敞开,锁骨白到光明,男人站在灯下,简单朴素的蓝色工装衬出挺拔身形,气质松弛清淡。

    薇拉克制不住地紧张,又些许难过。

    这男人,是云彩、湖泊、急湍,是山之巅。明明几步的距离,却让人有种天地之遥的错觉。他颊边的梨涡从不轻易示人,偶尔面对小孩时,薇拉才能见到他笑一笑。

    我愿意为他去死。

    薇拉不是第一个发出如此感想的女人,k的暗恋者不少,即使他少在人前现身。

    安静看着薇拉,k等她的下文。

    “我没有别的意思。”薇拉说。

    “你该走了。”

    长腿迈向洗手池旁边的更衣室,k下逐客令。

    “等等。”薇拉迈前一步,“你失去哥哥,我失去弟弟,你不能再沉缅空白的过去。我不是反对你捡那些小孩回来,我只是觉得,你得走出来,向前看。”

    k苏醒在三年前。

    被该隐捉来的每一个人,苏醒后,发疯地想寻回往事时,该隐便告诉他们,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弑亲之举,有人鼓起胆子进一步探寻真相,结果亲眼目睹自己失忆前弑亲的视频。

    杀害亲人的视频,k也看过。

    不过,近来愈发令他起疑的,是自己那些遵循本能做出的举动,他爱捡小孩,尤其是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带回组织交由专人悉心照料。并非出于某种猥亵下流的目的,是说不清的缘由,他真切地知道自己并不喜欢那些孩子,却一次又一次,捡回流落荒野的小孩。

    而对于年长他几岁的男子,再如何凄惨可怜,他也无一丝同情。

    “薇拉,该隐保存的关于我的弑亲视频,你叫人送过来。”

    “为什么突然要那个东西?”

    “我再看一遍。”捂住心口,那里又在疼,k极不舒适。

    刚醒来时,他一度因为心痛而晕厥,活得像团烂肉,五脏六腑全坏了。视频看得也不仔细。

    “好像……都丢失了。”薇拉心一紧,双手放在背后绞动,“我们搬离基地时,那些视频没有带走。也不一定,我再帮你找找。”

    k点头,薇拉心一松,“我还有件事同你说。”

    “讲。”

    “燕子不在了,这一趟折了不少人,那些冷冻舱里的休眠者,要不要唤醒他们?”

    冷冻舱里的休眠者是该隐从各地掳来的精英,被他用独有的手段毁去记忆,依情况唤醒,醒来后再狠辣调教一番,为他所用。

    “薇拉。”

    罕见地,k的口吻严肃:

    “我认为,对于已无牵挂之人,唤醒是一种残忍。”

    薇拉离开后,k走进更衣室,解开外套脱去全身衣物,赤身走进淋浴间。

    冷水哗啦浇湿他的发顶,沿着下颌线流过脖颈,舔舐胸肌与腰腹,顺着两侧深如刀刻的人鱼线,急匆匆地流入禁区。

    清水洗不去他眸中思忖。

    弹炮轰炸与人为损坏的区别,他分得清。薇拉为什么故意破坏红蜈蚣的记录仪,她说林双燕在战争中被阎绝一方杀害,她应该没必要撒谎。

    废弃机场那一夜,意外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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