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装甲车冲上高坡,不受控制地飞出坡面,落地时冲出去老远。

    死踩刹车,冲击的惯力撞得孔茶上身向前,又重重地弹回椅面。

    停稳后,她双手握紧方向盘大喘气。

    “半分钟前我才告诉你。”

    巨大的震动冲击以撒病躯,他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方向盘别握太紧,换挡要慢。”

    太刺激了。

    瞄着后视镜里遥远的机场一角,孔茶后怕之余,有一丝丝兴奋,看向以撒:

    “你还好吧?”

    脸颊涨血,以撒咳地停不下。

    以撒咳地停不下。

    “我待会慢慢开。”伸手抚他的背,孔茶略感愧疚。

    “拿开。”

    “别生气,别生气。”

    “你差点震死我,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以撒没好气。

    “我得到教训了,我下次注意。”一阵剧烈咳嗽之后,孔茶见以撒的额头浸满虚汗,她担心道:“要不歇半个小时?”

    “你说真的?”

    “是啊。”

    “……”

    “……”

    “这里离机场不到两百米。”以撒叹口气,“继续,踩离合慢抬脚,轻加油门,方向盘别握得太死。”

    发动机运转,车轮转动起来慢慢向前滚,孔茶调整呼吸目视前方,近了,更近了,她转弯绕过前方的大石块。

    死亡快车之后又变得极慢的车速中,以撒无奈抹额头。

    附近有逃难的流民,红眼盯着车身,转身走过来。

    孔茶纳闷:“那些人一直看着我们做什么?”

    以撒哼一声:“你再不加速,他们就走过来夺车了。”

    孔茶终于开始提档,速度不快,但不至于让觊觎者追上,热风携着大量沙粒扑打车窗,她往北方开,驶过起伏的沙丘,渐见稀疏草地。

    半小时后。

    恰巧在装甲车歪歪扭扭开出机场不久,半空起大风,一架私人改装通体漆绿的越野飞机飞来,舱门玻璃打开,探出张彭越拧起眉头的脸。

    毛茸茸大脸蛋的灰风蹲挤在他旁边,也跟着向外望。

    “我艹,下面遭轰了?!”

    驾驶员是个戴雷锋帽的年轻人,嘴边的大黑痣一动一动:

    “阎绝军队昨晚来的这里?看情况,他们早走了,幸亏返程时没碰上。”

    像他们这种野机,在荒野碰上正规军的战斗机队,被一瞄一个准,轰得连渣都不剩。要不是看在两人交情深,李亚打死也不答应张彭越的请求,他的爱机,重要性不亚于张彭越的重型冲锋枪,是吃饭求生的家伙。

    张彭越道:“下去。”

    飞机摇摇晃晃地下坠。

    入目尽是废墟,油液燃烧和炮弹轰炸烧出大面积的焦土,数不清的尸体严重腐化,滋生大量嗡嗡叫个不停的蚊蝇。

    “嗷呜~嗷呜~”

    灰风这儿嗅嗅,哪儿看看,像颗小炮弹在废墟里弹来射去。

    张彭越跟着它步伐。

    李亚捂住口鼻,“小越,得了,你要找的人肯定走了。”

    行走在尸堆里,呼吸里都是病菌,李亚站在疫病的源头中,忍不住催促:“快走,再待下去肯定得疫病,灰风,劝劝你的主人。”

    “嗷——”

    灰风吠叫,冲李亚呲出獠牙。

    “灰风。”张彭越蹲下摸狼狼的头,“闻到妈妈的气味没有?”

    咬住主人的裤腿,灰风将他带到废墟边缘。

    张彭越难掩失望,“她来过这里没有?”

    尸臭混着汽油味,掺进化学制品的味道以及各种辨不清的臭气,令人作呕,灰风实在辨认不了,两只爪子垫着下巴,抬起金褐色的双眼,沮沮丧地望着主人。

    “没事。”张彭越安慰它。

    “小越,要不你去阎绝参军?加入空军坐运输机。身份证明是小事,我托人替你弄一份资料。”

    李亚出主意,抬手一拍越野飞机的外壳:

    “人家开战斗机,我们开转子风扇,赶不上趟是必然。”

    “接下来怎么打算?”

    李亚打开舱门,一只脚跨进去,扭头问:

    “你是要哥们送你回阎绝?还是咱俩就此别过?”

    “阎绝。”

    抱起两百斤的灰风塞进机舱,张彭越冷声:

    “要是姓陈的在,她就在。”

    “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

    “能不能给你家灰风减减肥?”

    “为什么?”

    “发动机不太精神。”

    轰。

    话音刚落,才飞离地面的机体砸了回去,引擎烧坏,尾部冒出滚滚浓烟。

    “背坡地带好扎营,越往北走,植被越迷,说不定过两晚我们能找到山洞住。”

    打开后备箱,孔茶熟练地扎起双人帐篷,钻进去铺好棉被,指着左边的道:

    “晚上你睡这个。”

    以撒温顺地点头。

    “你恢复得如何?”

    荒漠与山地草原的交接带,不时蹿出些蛇虫鼠蚁,格外瘆人,陌生环境加重孔茶的忧虑,问道:

    “试试,能不能打开空间拿出地图?”

    “不行。”

    路途颠簸,导致以撒的状态比离开机场时更糟,身体时冷时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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