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来得极快,瓢泼而下,淅淅沥沥流到孔茶脚边。

    东方天际,几缕日光射出云层,这是一场临时雨,孔茶找来铁桶放在雨中。

    她提着半桶水,回到地下室,用自制的简易滤水器开始过滤。

    瓶身里一层一层塞满纱布、砂石、炭渣和棉花,浑浊液体倒进顶端,流出瓶口时,水质清亮不少。

    以撒饶有兴致地瞧着:“你还会这个?”

    “流民都会。”

    “你是流民?”

    “差不多。”孔茶盯着一粒一粒掉落的水滴,“我小时候住在阎绝的跳蚤窝,邻居们表面上不是流民,其实活得和流民一样。”

    以撒撑起半边身体,用手托住脸递去目光:“跳蚤窝?我看那两个男人不像是与跳蚤窝产生接触的人,你怎么会认识他们?”

    孔茶语气微变,“你问这些做什么?”

    “无聊。”

    “少问。”

    瞬间陷入沉默,良久,在孔茶过滤并储存起小半桶水时,以撒后知后觉:“这是饮用水?”

    “给你擦身体。”孔茶道,“你想喝也行。”

    她的态度冷淡,除了替他换药换纱布,说不了几句话。怀揣着某种担忧,以撒主动找话题:“我们在一起只一天,却经历了不少,你的救命之恩对我来说很特别。“

    “我累了。”

    酸痛冒出每一丝骨头缝,孔茶爬进被窝,闭眼:

    “别说话,谁再开口谁是狗。”

    灯光微弱,地下室里湿冷的霉气直往以撒的呼吸里钻,他撑住起身,腹部疼痛加剧,艰难喘气着躺回去。

    女孩背对着他沉睡。

    以撒的眼睛紧盯着她后背探索,缓缓眯起,脸色寒寒。

    梦中坏事频频,孔茶翻身一睁眼,突然撞进蓝色无垠的海洋里,仔细看,发现那是一双真诚含情的碧眼,她怔愣片刻,扶着额头坐起身。

    “我睡了多久?”

    “大概八个小时。”以撒问:“做噩梦了?”

    孔茶不想答,着手解开纱布给他换药。

    被一双细白的手抚过伤口,柔腻舒适,以撒专注地瞧着她,目光似有似无、似收似放的热恋,指尖颤动,偶尔碰过她的手腕。

    “谢谢。”他的嗓音虚弱,低而沙哑:“没有你,我不知怎么办才好。”

    说着,唇边扬起动人的微笑。

    孔茶抬头,一下子注意到他金浓的短发经过梳理,额发整齐向后露出性感额头,她的眼睛就是尺子:

    “又没镜子又没梳子,你用手指打理得头发?”

    金发湿润闪出碎光,明显抹过水,孔茶一招打破男人的故作镇定,“你用口水抹得?”

    “我没有!”

    以撒叫道。

    “我睡之前,你的头发明明乱得能住鸟下蛋,像这样。”

    她伸出手,按住他头,把那一头金色浓密的短发揉得糟乱,发丝横七竖八地朝向各个方向。以撒不可扼止地脸红了,不好受的羞辱感,填满他整颗心。

    此刻的羞辱,为讨好一个女人而不自觉的心机与谄媚,狠狠碾碎他的骄傲,尤其是她的揭发,令他分外不爽。

    以撒的头埋得低低的,神色藏进阴暗。

    “我既然答应救你,就不会半途抛下你,你不用花心思讨好我。虽然你是长得帅。”

    这两日经历得太多,孔茶没有睡男人的心思,接着道:

    “我之前睡过的男人都不差,有比你更好看的。你别再使美人计了,安心养伤,我不会抛弃你。”

    孔茶说话敞亮,以撒整个人自然不少,他向来是享受的那一方,为了生存勉力出卖色相,不免故作姿态。

    拍拍男人的宽肩,孔茶嘱咐:“记着你的仇。”

    ……

    梁吉生前留下的电脑和纸质资料,孔茶在参加祭祀大会前,藏在装甲车里,可惜没有老师,她对内容一知半解。

    不能再呆了,发现工厂里出现流民的身影,孔茶跑回地下室。

    “我们现在走。”孔茶收拾起行李,“流民进工厂了,再晚一点,那辆车藏不住。”

    “机场内还有多少流民?”以撒问。

    “几十个?”孔茶不确定。

    “几十个人而已。你有枪有子弹。”以撒道,“你跑什么?”

    手上一顿,孔茶领悟他的言外之意,想也不想:“不行,我们走,不和他们正面冲突就是了。”

    以撒没有再劝,即使不理解。

    趁着夜色,孔茶扶着走一步喘一口气的以撒坐进装甲车,当她坐上主驾驶,双手把住方向盘时,顿感手足无措,慌头慌脑。

    “开啊。”以撒催促。

    不久前孔茶开过一次车,狂踩油门直直撞向目标。她好像只会踩油门,僵坐着,不敢对视以撒疑惑的眼睛。

    “怎么还不走?”

    “我、我不会。”

    金发帅哥倒吸一口凉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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