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又窄又暗,

    向下斜搭着一道铁梯,手电筒的光照进去,看不到尽头。

    孔茶的心有些悬。

    壁面乌黑而潮湿,梯子锈迹斑斑,肮里肮脏,不等她纠结,以撒提出异议。

    “我不能住这里,湿气太重,又有一股恶心的化学气味,对养伤没好处。”

    他坐在地上,不适地捂住腰腹,脸色苍白严肃犹如石雕。

    “这里安全,也隐蔽。”孔茶道,“适合藏着你,也容易藏食物。”

    航控楼中,孔茶带着以撒来到了她之前偶然发现的地下通道口,她探脚,踩中第一块梯子,“我下去看看环境,实在不行,就另找地方。”

    脚一落地,孔茶拿着手电筒迅速转身,发现这个地下室很大,然而非常矮,目测不到两米高,各类实验器材有序摆放,是个实验室,左边角落摆着台大型检查仪器。

    意外踩到电插板,孔茶摁下开关,指示灯没有动静。

    应该是该隐的实验室,她注意到电插板上的充电器,拎起数据线的插头,脑海中晃过该隐一边做实验,一边给自己充电的画面,浑身惊悚起来。

    “是个实验室,环境还不错。”孔茶爬出入口:“我扶你下去。”

    以撒无奈地闭了闭眼。

    没有床,想来地下室的原主人也不需要床,安顿好以撒,孔茶辟出空间,将能搬动的器材都搬到角落里,她四下环顾,拾掇不停。

    沉默地瞧着女孩,以撒轻轻拍开身上灰尘。

    “你的空间里有什么?”

    “嗯?”

    “能动空间。”孔茶蹲在他面前,好奇道:“有没有世界地图?”

    “有。”

    “拿出来。”

    以撒一皱眉,为她的语气,生硬地温和道:“打开能动空间需要体力,以我现在的状态,暂时不行。”

    “那得多久?”

    “四五天,大概。”

    岂不是得在机场停留四五天,孔茶站起身,抱着肩膀来回走动。半个月的食物储备,在机场耗去四五天,剩下的供应行程还算充足,情况不糟。

    “你恢复的还是太慢了。”孔茶拖来医疗箱,拿出几十种药剂,“这里肯定有快速修复的药,你仔细想想,能不能找出是哪一款?”

    以撒惜命,论着急,他比孔茶更急着离开,冷冷道:“我没受过重伤,不认识那种药。”

    寄人篱下的家伙竟敢摆谱,孔茶眯起双眼,暂且忍一忍。

    地下室阴凉,加上荒漠地区的昼夜温差大,孔茶跑进危楼里,在高层人士住过的房间找到棉被枕头,事变突然,她捡了不少漏。

    “喏,你的新衣服,我还找到些肉干和水果。”

    地下室中间的空地上,孔茶铺好棉被,拍着被面道:

    “你睡这床,考虑到你的伤情,我铺得很厚实。”

    “谢谢。”以撒垂下眼皮。

    “记着你的仇。”对着虚弱的男人,孔茶握拳,“我们必须找出幕后主使,还他这一切。”

    眼前的女孩柔弱动人,分明是只美丽小鸟,她的话让以撒发笑,用力压下嘴角的讥诮。

    以撒真诚点头,无比顺从的样子让孔茶不疑。以撒问:“我很好奇,重伤的是我,同样损失惨重的是阎绝。对你个人而言,似乎没有掺进这件事的动机?”

    他好奇她没有来由的仇恨,以及该隐看见她时,极其异常的缘由。

    “我有。”孔茶反驳。

    “是什么?”以撒不自觉直起后背。

    “不知道。”

    ……

    大楼高耸入云,深灰色花岗岩组成的外墙没一扇窗户,形似巨大的石头盒子,坚硬神秘,传言能抵御上百吨的核爆,大门入口,接连驶来两辆车。

    周围的建筑清空,防守严密,在阎绝主区,有权进入者不过百。

    身穿米色外套的靳书禹与穿着灰蓝衬衫的陈明森在门口相遇,互相打量一眼,装作看不见。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楼。

    电梯门打开,金属壁面清晰映照出两人身影,同时抬腿走进去,肩膀碰撞,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无形的厌恶席卷彼此。

    电梯阴冷地下行,深入负数十米。

    光线惨白的过道笔直延伸,两边是几扇沉重的金属小门,拐角过后,尽头全透明的玻璃房内有一道黑影在乱窜乱撞,脸压着玻璃挤得变形,花白的头发,浑身金属闪出冷光。

    在玻璃墙前驻足片刻,两人进入旁边的小门。

    “审出什么?”

    靳书禹问。

    显示器前,坐在椅子上的翟绝转过身,望了眼好友旁边的陈明森,道:

    “老头子神智不清,两小时前难得清醒片刻,说了几句话。

    打开保存的录音文件,放音器振动。

    “人类的未来在地球之外,我是救世主……项目不能停!”

    “是我给了你们新生,万里挑一的选中你们每一个,赐予你们开启创世之旅的机会。诺亚方舟的建造不能停,k,你是我的希望。”

    “你们背叛我——”

    “k,啊啊啊啊啊啊!!!!!”

    靳书禹脸色难看,“这是他清醒时说的话?”

    翟绝微点头,“昨晚在我之前,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什么人?”

    “红蜈蚣里听声音是个女人,她是k?”靳书禹思索,“不太对劲,我记得当时那个短发女人说了句‘我会让薇拉先杀了你。’,k没有出现。”

    靳书禹俯身,唇对着麦克风:“k!”

    “啊啊啊啊——”

    玻璃房内的该隐狂跑大叫,缩进各个角落躲来躲去。

    差点同情疯老头了,靳书禹咂舌:“看来这个k折磨得他不轻,魔鬼。”

    “哈哈哈哈。”

    突然,该隐骤然冲过来撞在观察台前的单向玻璃上,他的脸扭曲放大,裂开红血丝的双眼压紧玻璃,翟靳陈三人知道对方看不见他们,却还是,产生了正和疯老头对视的诡异错觉。

    陈明森出声:“他在说什么?”

    翟绝加大拾音器。

    电磁波动传来嘶哑冰冷的话语。

    “我会让你忘掉她的,我让你忘掉……”

    该隐神经错乱,置身好几年前,也是这般坚不可摧密不透风的审讯室,观察室前,单向审讯玻璃的后面,一如此时的他的另一个青年。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血迹斑斑的防弹玻璃后,青年的目光痛苦到令人心脏缩紧,他抬起血肉模糊的双手,一下一下,暴露出白森森的指骨砸向玻璃窗。

    “没有她我活不下去……”

    双手锤烂,没有尊严的,歇斯底里的,他跪在地上祈求。

    该隐目光怜悯,怜悯地看着他肉烂骨露的双手,这是一双上帝之手。他会治好他的,会治愈他的一切。

    “孔,没了累赘,你会活得更幸福。”

    该隐说,仁慈地露出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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