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动货运箱,拼成简陋的手术台,孔茶用铁管做成支架,挂上手电筒,充当手术灯。

    灯光摇摇晃晃,刺着以撒的眼睛,略略张开睫毛瞧着她。

    “咬紧,不然容易咬伤舌头。”

    团起一块纱布,孔茶用力塞进以撒嘴里,她从捡到的医疗箱里拿起剪刀,将伤患部位的布料小心剪开。

    “我先取出你右大腿的两颗子弹。”

    镊尖伸进发炎肿胀的伤口里,碰着生肉,孔茶分外紧张,手却极稳,小心翼翼碰到子弹,尝试夹取。

    “唔——”

    金属摩擦生肉,猛地扬起脖子的以撒双眼暴凸。

    汗水湿透他的金发,流成小溪。

    “你运气好,没打中大动脉。”

    孔茶取出第二颗,替他消毒上消炎药,缠上一层层纱布。

    致命伤在腰腹,孔茶取下头顶的手电筒,仔细照射伤口,心惊道:“子弹穿过去了?”

    以撒没有回应。

    剧痛与体力的流失,让他陷入昏迷,睫毛湿濡,失血的薄唇翕动着,反复念叨。

    手心摸到以撒滚烫的额头,孔茶不敢翻动他,又见他反复念叨不停,凑近去听。

    “oy……”

    以撒的上嘴唇发抖:

    “oy,oy……”

    孔茶急忙翻找医疗箱,几十份的药包药瓶针管,印着她看不懂的字母。以撒已经不醒人事,心跳衰落,不能急,孔茶告诉自己,她已经看见几个眼熟的,当初她在实验室里的时候,那些人给她注射的心肺复苏一类的药剂。

    死马当活马医,孔茶一针扎进以撒的上臂,打了针肾上腺素。她心虚得很,清理干净以撒腹部的淤血,是贯穿伤,入口小出口大,不知内伤的具体情况。

    尽一切所能,孔茶不专业地处理好以撒的腰伤,她撕下纱布处理擦拭双手血迹,转眼,仓库门口射进浅金色的晨曦。

    天亮了。

    不知不觉地过了一整夜,新生的朝气,在孔茶心底生出强烈的违和,忽然意识到,她还没死!

    她紧紧按住胸口,压下要从胸膛里发出的喊叫声。

    昨晚没吃解药,早已过去二十四小时,意识到这点,孔茶心中的狂喜骤然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欺骗者的咬牙切齿。

    她握紧拳头,愤怒难以平息,肚子又直打雷,饿得咕咕叫。

    手指伸到以撒的鼻尖,气流较稳,孔茶略放下心,她走出货运仓后门,满目疮痍,一夜之间,什么也没剩下。

    战斗机不见,也不见阎绝士兵的身影,孔茶穿过帐篷区,竟有一些流民没有离开,三三两两或孤零零地,抱着抢救下来的破烂家当,目光麻木。

    废墟危房,石块起伏,孔茶找到半坍塌的仓房,目光扫过地面上深深浅浅的凝固多时的脚印,顿起狐疑。

    她又轻又快地返回门后,外边无人,阎绝一伙人确实离开了。

    面包、肉干、饮用水……

    一钻进装甲车,孔茶撕开食物包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面包下肚,体温回暖,她切切实实地感到又活了过来。

    挑了几样食物用破布包着,孔茶藏在怀里,快步赶回货运仓,却见手术台上空空如也。

    “以撒?”

    货运箱后探出一头金发,紧接着,一道身影晃出来。

    “你去了哪里?”

    以撒扶着箱沿,每走一步都趔趄,汗水湿润的额头下,一双碧眼讨好且温柔地望过来。

    “好点没有?我给你带了吃的。”

    孔茶放下布包,搬来一只货运箱给他当椅子,扶他坐下,拿出软乎的面包和水递过去:

    “我差点以为你捱不过去,幸好。医疗箱里的药我基本不认识,那一种是修复创口肉白骨的治疗药剂?”

    她打开医疗箱,“找出来打一针,你的病在上午就能好。”

    盯着医疗箱内部,以撒拧起眉心:“我也不认识。”

    “那怎么办?没有药剂,你的病至少得养一个月。”

    “去找辆车,我们现在回温彻斯特。”惯性地,他用上命令口吻。

    孔茶突然沉默,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女人我一个伤患,不宜继续留在此地。”

    缓缓地,以撒温和道:

    “当务之急先回到我的地盘,一切从长计议。”

    “不不不。”孔茶连连摆手,“荒漠高温,路途颠簸,容易导致你的伤口发炎脓肿,伤口感染处理不慎,会死人的。至少等你伤情稳定之后,我们再离开。”

    时机就是先机,等他伤情稳定,回去就迟了,以撒一刻也等不了,极力按捺住性子:

    “我下落不明,场面镇不住,其他家族与外面的势力里应外合,温彻斯特必定陷入第二次内乱。温彻斯特在上一次内战之后实力大损,短时间内承受不住第二场战争。”

    “哦。”孔茶点头。

    腰腹伤痛加剧,以撒放柔语气:“我们现在就走。”

    “不。”

    孔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

    “快点吃完,我知道附近有个好地方,可以供你安静养伤,我也顺便学些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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