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以撒立起来,离开背后的货运箱,摇晃到孔茶身前:
“只能是你,救我,我都听你的。”
苍白的重伤的金发男人,立在孔茶眼前,软软的,气息奄奄,像只重伤的大狗,她打量他的伤情,对上那双虚弱真诚的碧眼,渐渐地拧起眉头。
装甲车要是还在仓库,车内有食物和水,足够他俩撑一段时间。
可是食物分他一半,就少了一半,孔茶思忖,真不想舍己为他。
况且这人阴险,都重伤了,还明里暗里地对她使美人计,孔茶摇头,有些厌烦:
“退后点,你的血蹭我身上了。”
她的目光四下梭巡,寻找防身利器,没把话说死,担心以撒虽是强弩之末,仍有余力暴起伤人。
以撒轻轻地问:“你怎么没和那两个男人在一起?”
没理睬,孔茶走向后门口,以撒迟钝地跟上去,继续问:“你想摆脱他们?我想,我们应当互取。”
货运仓后门是塔台和候机楼,走这条路进帐篷区,再绕回工厂,孔茶挤出仓门,尽量贴着楼房的阴影走。
“别跟着我。”
她不敢走快,回头低声吼道。
以撒不吭声,捂着腰腹亦步亦趋。
塔台周围的空地上,站守着一队士兵,好在孔茶躲在楼房阴影下,无人注意到她,她后退,碰上以撒的身体,耳边响起疼痛的嘶哼。
她揪住他颈间的血链一扯,他被迫低头,惨白如纸。
“叫你别跟着我。”她朝塔台的方向瞥一眼,“阎绝的士兵就在那儿,凭你的身份,他们一定会救你的。”
以撒昏昏然,“我现在落难,他们不需要我。”
“你不是说,你留在温彻斯特的忠心下属不少?你还有价值。”
“阎绝必定落进下石。”
言简意赅,以撒省着力气。
见孔茶狐疑,他轻声道:
“天堂之门是被抛出来转移视线的诱饵,幕后操纵者身份不明,为行强暴而来。三周前阎绝在黑尼彻岛战败,又逢今夜之事,为了应对这个敌人,阎绝必定用尽一切手段,吸收新鲜血液。”
一番话耗尽他大半力气,喘口气:“我重伤、死亡,对阎绝是好事,温彻斯特群龙无首,再次陷入分裂,阎绝趁虚而入……”
“你们难道不能互相帮衬?明明有共同的敌人。”
脑中灵光一闪,孔茶盯着他腹部和大腿的几处伤口,抬起眼,情绪翻涌:
“你伤好之后,第一件事要做什么?”
第一件事当然是折磨死眼前提裤无情的家伙,这女人,竟敢弃他如敝履。
以撒眯起眼,又缓缓松开,虚弱地与孔茶对视,把第二件事和第一件事调了个位置:
“找出今晚的幕后主使,还他三枪。”
“没错,我们要报仇。”
孔茶伸出手,搀扶住男人:
“你刚刚说,只要我救你,一切听我的?”
“是。”以撒咬紧后牙。
“我也不要你回报什么,你伤好之后,不要忘了今晚之仇。”
贴着墙壁,孔茶小心翼翼扶着以撒往回走。
“我绝对忘不了。”
集中精神盯着女孩发顶,目光自上而下,笼住她整个人,以撒微微一笑,苍白的脸扭动,毫无感激。
“先回仓库里,我给你处理伤口,你身上有没有药?”
“没有。”
“医疗工具呢?纱布和镊子一类?得把你身体里的子弹弄出来?”
“没有。”
“那你先等着,我去一趟航控楼。”
“不用……去找我的医师,在他的尸体旁边,能找到这些东西。”
……
半坍塌半欲坠的仓房,房顶掀翻,废置钢铁在高温燃烧中黏哒哒地融化,凝固,在荒漠冷风中,凝结成灰白色的金属块。
嘎吱~
残缺的仓房大门被推开,男人走进来,在地面留下深浅痕迹。
“你有病。”
塌落的墙壁外,仓房外的靳书禹看着仓房内的陈明森,对他有缺口不走,硬推门的行为,不理解。
“流落荒野这段时间,把你的脑子烧坏了?”
十分钟前,靳书禹在一片工厂废墟中,找到对着仓房发愣的陈明森。陈疯子那惆怅、忧郁、双眼暗淡的模样,把靳书禹恶心得不行。
“什么时辰?”陈明森盯着仓房内的一处墙角,那堆高高垒起的钢铁杂物堆躲过了炮火,保存完好。
靳书禹皱眉,“凌晨三点。”
陈明森转身,“你还不回去?”
“人没找到。”
“她不在这里。”
“你肯定?”靳书禹眼有挑衅。
三小时前的凌晨时分,已经有发现情况的士兵上报,西北方的戈壁滩有战斗痕迹,经过对现场痕迹的初步检验,他们重点关注的那只红色蜈蚣在此有过停留。
“她被带走了。联系侦察科的人,让他们实时报告那只蜈蚣的去向。”阴着脸,陈明森跨出仓房废墟。
靳书禹手一拦:“你怎么确定?”
“那辆装甲车,是她和别人交易的,戈壁滩没发现她的尸体。要是她没被带走,四个小时,足够她回到这里。”
陈明森道:
“没被带走,她一定会回来。”
“就凭那辆车?”
“她需要食物和车辆,另外我喂了她毒药。”陈明森没有表情,“我告诉她,二十四小时内没有回到我身边,会毒发身亡。”
眼前一黑,陈明森猛地挨了记重拳。靳书禹死死揪住他衣领:
“你他妈——”
“那是维生素片。”
陈明森伸手指,推正歪掉的眼镜:
“你知道,荒野里少有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