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与她无关。
望着艳阳天,不想夺魂夜,孔茶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午后,她按着林双燕的交代,回去收拾东西。小帐篷老旧破烂,稍微有价值的都给陈明森收进空间里,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怪物吃活人啊,养我们,就等今晚的大会。”
头发弄乱,衣服弄脏,她缩进流民堆里,像只幽灵穿行。
“你想想,他们就给一点水,一包粉,吊着我们。我附近的几个帐篷,人都消失了。”
“我有证据,我亲眼看见……”
没人有反应。
皮包骨的妇女怀里抱着没剩两口气的小孩,眼神空洞,脸色衰寒。旁边的男人左脸长了瘤子,盯着那小孩,舌头直舔黄牙。有老人弱弱呻吟着,说是老人,一问年龄,也才五十几。
孔茶后心发寒,想起半年前在狂玛小队的经历。
那时的她切身知道,饥饿是有味道的,死亡亦是。
最开始,是心慌,发抖,头晕,时间久了,身体开始发胖,浮肿从脚背到大腿一路向上到脸部,所有的感知迟缓,唯一剩嗅觉敏锐。
先闻到自己身上的肉酸味,再闻到别人身上的肉酸,刺激得胃部蠕动,一张口,冒出腐肉味的酸腐气。
孔茶又闻到那股味道,从每个流民身上,无处不在。
“这些资料留给你。”
下午,最后一趟课程结束,梁吉把一大沓资料整理好留给孔茶,同时留给她的,还有一台二手微型电脑,里面储存不少专业资料。
“老师,我想请你和我到仓房一趟。”孔茶有心事,“有个半废的机械,还请你过眼。”
“你未来可能需要的知识,我都给你留在这儿。”
梁吉的手指一点电脑表面,话不多说,转身就走了。
仓房里,长满血锈与霉斑的机械骡子不算难找,孔茶扒开压在它上面的零碎铁料,咬牙使劲,将机器拖到空旷地方。
打磨机、焊接机、电钻……孔茶翻出所有能用的工具,戴好护目镜和手套,照着电脑里的图纸,认真琢磨起来。
轰轰隆隆,当电钻转开钢材时,火星子激射飞舞。
日头西移,火烧的流云铺满天边。
陈明森走进厂区,比约定提前了一小时,他太了解她,可不是乖乖听话的主儿。
“你怎么来了?”
孔茶把护目镜朝头上一捋,大惊。
“该走了。”
瞧着地上被她修理的庞然大物,一堆黄澄澄子弹,陈明森心觉不妙。
“这些断掉的机械关节我已经修好了,还有头部松脱的重机枪,我重新焊接了回去。”
孔茶说着,探身进机械骡子的座椅上方,点击黑屏的没反应的电子面板:
“关键是这里,我没学过,一点都不懂,要是能修好面板,准能用。”
陈明森不想听,扳过她的肩膀把人按到身前,“不许说话。”
孔茶偏要,“你给我找一个懂电子技术的人。”
陈明森捂她的嘴,“再说话拿针扎晕你。”
她拿眼瞪他。
“不管你想修好这东西做什么,都不行。”
没有商量的余地。
“手上东西扔了,走了。”
牙口一张,孔茶狠狠咬住他虎口,腥腥热热的血流出来,她瞪着他。陈明森眉毛都没动一下,料定过程不顺利,他摸出提前准备的麻醉剂,针尖雪亮。
见势不好,孔茶改咬为舔,舌尖软软抵上去。
“啊。”
陈明森又低又苏地叫了声,闪电般收手。
那一圈皮翻肉露的咬伤,被她舔得酥酥麻麻的疼。
“你帮我。”手指揪住他腰侧的衣料,孔茶祈求,“找个人把电子板修好,再帮我运出去。”
陈明森一眼便知,“你想救那些流民?”
“人,怎么可以被另一个人活活咬死,太伤心病狂了。”孔茶道,“我想修好这只骡子,你知道广场那晚的射杀多可怕,我想用这个,在祭祀之前吓跑他们。”
陈明森注意到那堆子弹,“你觉得我能让你坐上去操控那玩意儿?”
“我不驾驶。”
“用子弹射杀,才能真正吓跑他们。没人驾驶,机器再失控,射杀的人不比今晚被吃的人少。”
“是假子弹。”茶茶拿起一颗,放在他手心:“你掂量掂量,重量不对,我改了子弹头,里面也没填火药。”
隔着镜片,陈明森看她的眼神微妙。
一口苹果都舍不得分他吃的家伙,竟然为了外面那群素不相识的流民冒险。
他脸色寒寒的,目光冷冷的,有端地,有端地烦躁。
“你这法子不行,人不好找,运输出去也太惹眼。”
他受不了她的眼睛,掐住她下巴,把女孩的小脸扭向对边,顿觉呼吸畅通,整个人自然起来:
“这件事交给我。我插手,那些流民即使逃过今晚一劫,日后也会遭遇天堂之门的后手,死得更惨,你确定要救?”
“总得试试。”孔茶低着眼皮,“日子再惨,也有人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