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明天那间酒吧就要开张了喔!”林家隔壁的许姨正和几个麻友搓牌,她们谈论着近日引起轩然大波的事件。
“肯定都知道了哇,也不知道会长怎么想的,居然把那么大的店铺租出去开酒吧。
”陈婶附和道,也没忘了手头的正事,“碰一个!”下家的刘妈陷入了沉思,她的视线在牌堆和自己面前的麻将之间来回,最后扔出一张二筒,“你们猜那店能开多久,我赌两个月。
”“你管它开多久,难道你还想去?”作为庄家的王嫂已经听牌,剩下几人有些紧张起来,“会长的心思咱们都别猜,谁知道老人家想干嘛?”华埠东头的转角处马上要开起来一家酒吧,这在只有中餐馆和生活用品店的街上简直是一桩奇谈。
不过很明显多数居民都没有单纯把它看作奇闻轶事,大家说起这家装修风格与众不同的酒吧时,少不了一些揣测的说法。
最开始只是有人暗戳戳怀疑这是哪个白人想跑到中国人的地盘来洗钱,后来老板是个中英混血女人的消息传开,流言就逐渐朝着离谱的方向发展。
“我看那里八成是个鸡窝,这人想把边上的坏风气带过来!”“不一定哦,说不好卖药啦。
”“盯紧家里的小孩,可别哪天被抓去了。
”这些毫无根据的揣测从吵嚷的会客厅传出窗外,正巧路过的林羽翻了个大白眼——一群爱嚼舌根的老娘客,人就不能只是纯粹开间酒吧而已吗?不过是供人放松娱乐的休闲场合,说得跟□□电影似的。
想来也是奇怪,如果这家店是个混血男人投资运营的,人们就会不自主地给它贴上正面的标签:他选择到华埠开酒吧,是想让华人见见世面,丰富大家的生活;他是为了华人的未来,挣了钱都会回馈自己的老祖宗;他想帮华人快点融入,所以才开在街角,毕竟不远处就是白人聚居地。
怎么到了女人身上,一切好处就全都变了个样呢?但林羽向来不把街坊邻居的鬼话放在眼里,很多时候还偏要反着来——既然他们都觉得那家酒吧不好,林母也把它形容为“老上海的歌舞厅”,她不亲自去见识见识,就不是老被人评价为一身反骨的小林了。
而这一完全始于叛逆的举动,也在意想不到之间,为她提供了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轻松解决林羽担心了整整三个月的学费问题。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啦?”美艳的老板擦拭着玻璃杯,略带惊讶地看向林羽,“时间过得真快,感觉才刚认识你,你就开学了,干嘛不再多待几天呢?”“就这一个多月,我在这挣的钱都够后面两年用了,等哪天手头紧了,再来薅你羊毛。
”小姑娘呲着大牙冲女人笑了一下,一双手也没闲着,麻利地将洗干净的手帕叠成各种形状,摆在不同位置的卡座上。
尽管外头传得沸沸扬扬,酒吧的生意却自开业那天就十分红火。
最初来光顾的主要是附近的白人,没多久华埠里的居民也加入其中——净是些在英国打拼多年的中年男人,他们一边听着太太们叽叽喳喳捏造着女老板的绯闻,时不时附和几句,一边受不住美色的诱惑,在见到露易丝本人后根本挪不动腿。
不止一次,不论是本地人还是外来者,除了在掩饰自己的功夫上存在差别,无一例外都不止一次垂涎过露易丝没有暴露在空气中的某些器官。
这林林总总的一切,再次刷新了女孩对成年人的认知——她本来以为爱嚼舌根、死要面子已经是很大的缺点了,原来世上还存在这种让人发自内心感到不适的凝视行为。
同样都是盯着某人看,她经常在学校里看见的,青春期的女孩对异性投去钦慕的眼神,里面带着欣赏与崇拜,和那些男人的目光完全不是一种感觉。
林羽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新闻里会有部分女权主义者激进到令人费解的程度,如果她成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保不齐比那些人更疯狂。
好在露易丝不是能忍受被随意揩油的女人,即使是视觉形式的也不行——那些用双眼侵犯过她的男人全都遭了殃,有些喝酒时呛到快要昏厥,有些吃到花生过敏紧急送医,还有一出门就被自行车撞倒,扭了脖子闪了腰。
不过林羽并没有见证这些大快人心的后续,她在替露易丝抱不平的时候收获的除了女人轻柔的安抚,还有在此后多年里都不断给她力量的一句话:“我等着你长大后帮我把他们全干趴下。
”几日后的对角巷。
“听说普里姆珀内尔女士又推出了新的美容药剂,你等会陪我去逛一逛?”“我不要,买完东西我只想去福洛林·福斯科那里吃新口味的冰激凌。
”两名15岁上下的女孩排在林羽前面,她们因为意见不合又争执了两句,最后决定分开各自去想去的门店,等到快5点的时候在入口处集合。
很快丽痕书店的员工就把她们要的课本“飘”了过来,不知这两人具体是几年级,要买的书只有本,而且都很薄,不像她一样收到了□□本大部头,上面还积了厚厚的灰。
这些书份量太多,塞不进之前去古灵阁换钱的时候得到的牛津布袋,即便它被施了无痕伸展咒,空间依然有限。
林羽只好学着那名员工用飘浮咒把脏兮兮的课本悬在空中,试图将它们放进新买的大件行李箱里。
然而从柜台到书店门口,这段不过10米的距离,她得了o的魔咒课成绩并没有让它显得多么顺利,一整个假期没有使用魔法,林羽本来就不算熟练的操控能力暴露出了更多问题:那些书摇摇晃晃过了半路,终于在一个闹腾的小孩撞到她肩膀的时候悉数掉落。
如果一本书用一斤来算,这差不多十斤的东西前前后后全都砸到了一位穿着考究的妇人头上——她显然没料到在室内都能有这样的飞来横祸,妆容精致的脸上充满了慌乱的神色,等看清始作俑者的面目后,瞬间又换了个表情。
小姑娘倒是习以为常了,出门不整出点事儿来似乎也不符合她的个性,只是眼前这个女人看着就不好惹,她有些紧张地伸出手去。
妇人语气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恼火,一把挥开了林羽递过去的胳膊,“你还不快点扶我起来,已经老到干不动了吗?”旁边的家养小精灵急忙用全身做拐杖,把女人从地上撑起,它长得比林羽在霍格沃茨厨房见到的那些小精灵更老成,但她不了解这种生物的年龄规律,判断不出它到底有多“老”。
那女人站稳后理了理落在额前的几缕碎发,冷冷地哼了一声,小精灵被她踢了一脚,撞到了附近的书架上,这一幕让林羽皱起了眉——城堡里的小精灵可不是这种待遇。
然而女人的眉头皱得比她更紧,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后,上上下下扫了她半分钟,才继续说,“我这袍子是定制的,你用个什么清理咒帮我恢复原样。
”这也不算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只是对林羽来说却有些强人所难了,“不好意思,我才二年级,还没学过这个咒语呢。
”“这种咒语还需要学吗?”女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言语中又多了几分轻蔑,“我家仆从打个响指的事情,你居然还不会,怎么敢以巫师自称?霍格沃茨的水平真是一年不如一年。
”“那你直接让佣人给你整理不就好了?”林羽蹲到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书本,趁着对方没注意翻了个白眼,“我哪能干得过它呀?。
”本来还抱有一丝歉意,结果这人一上来就专挑她不爱听的说,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那点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带来的愧疚顷刻消散。
只是这种感觉莫名熟悉——布莱克那双标志性的灰色眼眸兀自闯进她的脑海,又很快被她推开。
他确实有点自以为是,倒也没有令人讨厌到这个地步——不过说话总是阴阳怪气这一点,还是挺像的。
“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先是袭击她身体,再是态度不恭敬,女人大概不常被人这样冒犯,嗓音都尖锐了不少,“以为我不敢教训你?你父母在哪里,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小孩。
”“真是抱歉,”林羽把书重新摞好放在一边,“我父母都是麻瓜,他们不在这。
”“什么?”女人的声音拔得更高了,还掏出手帕来捂住自己的口鼻,目光凶狠地像要杀了对面的学生——“你们老板在哪?快叫他出来!丽痕书店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大喊大叫引起了周围许多顾客的注意,一些在书店里跑动的孩子也停下了脚步。
“放泥巴种进来买书就是对他们这些贱种的纵容!今天她可以在这买书,明天要去霍格沃茨上学,那以后斯莱特林是不是也要变成这些脏东西的天下了?”女人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却似刀剑般刺进林羽的心间,不明所以的看客逐步靠近,很快把她们围到中间——这场景她并不陌生,以前在华埠附近的小学读书的时候,可以说是家常便饭。
毫无征兆的捉弄,变相的霸凌,每当她以为对方是捧着一颗真心过来,敞开大门时才察觉是带着甜味的毒品。
这么多年了,对付这样的人,她就像做数学题背公式一样形成了肌肉记忆——在所有人还在等老板出来打圆场的时候,林羽早就从地上弹起来,狠狠扇了女人一个耳光。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只见那位夫人重新倒在了地上,她捂着自己红肿的左脸,极怒之下一时失语,发出了一阵短促的怪笑。
一道暗紫色的光束从空中划过,女人不知道何时掏出的魔杖,咒语直逼林羽面门而去。
她刚刚还在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电光火石之间,什么反应都来不及做出,但那咒语却离奇地拐了一个弯儿,只击中了她的左手。
手腕处传来剧痛,皮肤下裂开一道很深的口子,隐约可见埋于其中的白骨,鲜血如泉水般涌出,仿佛盛开的红玫瑰,四溅在书店各处,屋子里很快被血腥味笼罩。
血流的速度比她想象的更快,双腿逐渐瘫软不听使唤,覆在伤口上的右手满是粘腻,目光所及皆为刺眼的红——生命在这一刻仿佛进入了倒计时。
她缓缓倒了下去,最后映入林羽眼中的是颇似布莱克的一张脸——那男孩死命夺过女人手里的魔杖,正无比惊恐地望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