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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街角边的咖啡馆里走出来,已是夕幕染光。
初然站在冷然空旷的校门口往里面张望,正是晚饭时分,学生们三三两两的结伴去餐厅吃饭,欢声笑语的,连成串儿飘落在青石板上。
她看见了主教楼前的那棵悬铃木,和上次在学校官网上看到的照片一样,依旧也是记忆里苍绿茂盛的样子,目送了几十年的更迭交替。
树下围着几个少年少女,似乎是在对着它许愿。
初然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还有人会相信学校里‘许愿树’这么一说。
那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荒谬的传言,是从她这里起源的。
2010年年底,叶子骞突然就没来上学。
初然以为他是去参加什么游泳比赛了,毕竟是体育特长生,偶有不来上学也算是正常情况。
可当她下课去厕所时路过其他班级,却看见他的队友们都各自坐在教室里乖乖学习。
于是她偷偷托相熟的几个好友问了问才知道,叶子骞在前一天训练的时候,不小心脚滑,脑袋磕在了跳水台的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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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她特别害怕叶子骞回到学校就不记得她了。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摔一跤然后失忆什么的。
可更令她心慌的是,一连好几天,叶子骞都没来上学,也没有丝毫的音信。
于是那年寒冬凛冽之时,走投无路的初然便独自一人跑到学校里最大的那棵树下。
没有寺庙里烟熏缭绕的严肃;也没有教堂里钟声巍巍的庄重。
但少女却在虔诚地举行着独独属于自己的仪式。
她在心里默念:
一愿,他早日康复,最好明天就能来上学。
二愿,他平安喜乐,得偿所愿。
等许完愿的初然才发觉自己到底有多幼稚,随随便便一棵树就把自己的愿望给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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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第二天一进教室的初然就发现了叶子骞挺立的背影,头上裹了一圈的白纱布,看起来滑稽又可笑。
朔风吹过时,她却一点儿都不觉寒冷,欢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你笑什么?”叶子骞问她。
“没事啊。”初然朝他摆了一记歪头杀,拉开他身边的椅子坐下,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说,“就是觉得你头上的很好玩儿而已。”
“哦。”
初然乖乖地开始看书,没再和他搭话。
其实,她只想说:
一见到你呀,我就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来迎接你。
她许下的两个愿望中第一个已经实现了,自然而然,那棵悬铃木也就成了她心中的神树,后来的日子里,她也会去许愿,无意间竟在学校带火了这个习俗,以至于每到考试的时候,总有人会来这里拜拜神灵。
灵不灵的也不知道,但求个心里安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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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么多年了,还有人向她一样傻,将心思寄予在神灵上。
初然想打车回家,便也是在此时收到了叶子骞的短信:
【明天中午有空吗,宣传片的小样拍出来了,一起看看,顺便请你吃顿饭。】
她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中那短短的一句话上,看小样,吃饭
就算是没看见,她也能想象出叶子骞发这消息时脸上会有的表情——眉心微低,唇角上扬。
他对她,应该也是有所期待的吧。
出租车精准无误地停在了初然的面前,司机师傅探出头来:“上车吗姑娘,我瞅你搁这儿站半天了。”
初然闻声抬头,回应给司机师傅一个浅浅的微笑。
她收了手机,开车门坐进去。
师傅踩下离合挂上档,车子慢悠悠地汇入主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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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然盯着副驾驶一侧反光镜里倒映出的校门,目送着它渐行渐远,心里酸涩不止。
微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一不小心,也吹湿了她的眼眶。
漫长离去的路程里,初然渐渐平静下来心绪,没有了刚刚在咖啡馆里的狼狈模样,也没有了心里其实不舍的瑟缩。
终于还是到了这儿,也是时候该和过往的一切,说再见了。
她想。
刚进家门,初然就发现了客厅里的裴女士和宋南。两人一个正在墩地,一个正在擦拭着电视柜。也不知道干了多久,初然竟看到宋南的额头沁出一层薄汗。
她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就手把包挂了起来。
“你瞅瞅你这个房子。”
裴女士一边儿擦着还一边儿不忘记数落初然。她早就知道初然的邋遢,也就主动过来帮忙打扫打扫卫生,谁知道今天一进家门,她差点儿气得厥过去。
客厅虽有点儿乱,但相比于初然的卧室,还算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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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然的卧室里,满桌子的零食袋子不说,还到处扔着袜子,东一只西一只的凑不成双,也不知道到底是穿过还是没穿过。
“你一个小闺女怎么这么邋遢,以后谁娶了你谁倒霉”
初然没心情回嘴,任由着裴梅说个够。
最后,裴梅洗干净了抹布,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说:“走吧,我带你出去吃饭。”
一路上初然都在听裴梅和宋南说话,也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
直到到了饭店门口,他们和从另一辆车上走下来的一对儿夫妻亲昵地打着招呼,初然的脑子里噼里啪啦往外蹦着什么猜测。
几个人就站在酒店门口寒暄着,似乎是有意在等什么人。
她就知道,她妈妈能毫无缘由地带她出去吃饭吗?
没等来该等的人,初然倒是瞥见了几辆车开进饭店的停车场里。打头的那辆黑色奥迪车很是眼熟,正好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门口。
她望着台阶下的车,蹙起眉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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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打开,驾驶位上下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嘻嘻哈哈地笑着,顺手将车钥匙扔给了泊车的小弟。
副驾驶的人也懒懒地走出来,朝台阶上轻轻一瞥,目光扫过初然时,先是一怔,而后笑了笑。
那张脸,比阳光还要明媚上几个度。
不过几个小时没见,现在再看见他,初然的心境全然不同。她揪住斜挎包上的穗子,完全想象不出郭辰月口中的那个他,在美国生活极其不如意的模样。
他越是笑,初然的心便越是分裂,直到什么东西咕咚一下,从喉头直接落入了心底。
她揉揉眼睛,在没人看到的时候,擦干了眼里渐有的湿意。
“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来的,出声打断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在初然面前站定,友好地朝她伸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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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然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今天的相亲对象。
她看了看他,余光却飞速地瞄了眼叶子骞,她知道他也在盯着她。
半秒钟后,她终是伸出了手,和男人的握在一处,并回报了一个标准的微笑,眼睛亮亮的,眉毛弯弯的:“你好,初然。”
叶子骞站在原地,盯着几个人离去的背影,面上仿若无意一般,但眼里却难掩失望之色。
大伙儿见老板不动,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便陪他一起站在门口处,有的好事儿者悄咪咪地打听着发生了什么,可几乎没有人知道。
迟绍一步步走到叶子骞的身边,碰了碰他的肩头:“那是初然吗?”
“是。”
“她这是在…相亲?”话是这么说,迟绍都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来。
可刚刚那场景,就是明摆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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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那两个字,他的声音明显小了很多,生怕戳到叶子骞的心。
叶子骞侧头,微眯了眯眼。
“走吧。”他略略沉吟后,声音里清冽冷钝,几乎没有温度可言。
初然除了在门口时主动和她的相亲对象说了一句话之外,其余时候都是聚精会神地干饭、心不在焉地被动回答问题。
包厢里气氛低迷,到底是没坐多久,初然就借着上厕所的由头出来了。
她蹲在走廊的拐角处,四下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抛去今晚吃饭的目的不怎么美好,其余的还真是不错。
饭店的装潢很漂亮,古香古色,是她喜欢的调调;菜色也好,味道鲜美。
初然蹲了一会儿,手机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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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裴女士发来的消息。
【母上:你是掉厕所了吗,赶紧回来,离席那么长时间,像什么话】
初然手指飞快地敲了两个字过去,随后收了手机,按照标识往厕所走去。
她说:【便秘】
走廊的尽头便是洗手间,帘子里隐隐约约的有人影晃动,初然看了个大概,但她肯定,那身形不是叶子骞。
正洗手的人忽的侧了头,瞧见初然,轻笑一声:“巧啊。”
初然看见是迟绍,也说了句“巧啊”。她走进来,站在另一侧的洗手台前,开了水龙头。
空气里凝结着怪异和缄默。
迟绍憋不住了,率先关上水龙头,侧倚在洗手台上,定定地看着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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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和我说?”初然从镜子里看他。
“你今晚这是…”
迟绍明明知道,但还是想听初然亲口说出来。说话时他眼神微闪,朝着男洗手间的方向扫去。
“相亲。”初然也关了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纸巾擦干手,团成一个球,扔进垃圾箱。
她注意到迟绍的眼神,也瞟向男厕所,没看见人,但空气中弥散出缕缕的清白烟雾。
迟绍没打算放过她,瞪着她:“那你和子骞到底怎么着了,你不能一边接受着他追求你,一边还出来相亲吧,做人可不能这样。”
语气重,话也不怎么好听。
初然并没生气,而是自顾自地对着镜子理理头发,反问迟绍:“他追我了吗?”
他追我了吗,可是我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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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三秒,在迟绍不解的神情里兀自笑笑,继续道,“第一,我觉得你可能对你们叶总,对我有什么误解,他没有追我,或者说他追我的方式我并不认可;第二,我说我是被我爸妈坑来的,你信吗?”
“……”
“那就…爱信不信吧。”初然转身要走。
“等等。”迟绍说,“你到底对子骞是什么想法?”
初然并没有停下脚步,散漫的声音隔着老远的空气传过来
“我和他的事情,明天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