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烯地广物博,传闻有一奇物唤作稀壤,色彩奇异,平素呈黑色,经光一照却能折射出斑斓的虹光。最稀奇是它的能力,据说十斗稀壤便能灭一国,反正到底谁也没见过这种场面,只道是东临国主觊觎邑烯稀壤,便借一个幌子大举进犯邑烯,寻找那尚且不知所云的奇物。
元钰也只是听过而已,从未见过,难免好奇,犹豫片刻,便点一点头,看着有几分被驯服的乖巧。于是替公皙辰松了绑。
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黑匣子,只有指甲盖大小,打开,里面便装着一小块黑乎乎的玩意儿。
元钰看得眼睛都直了,成熟的五官上露出孩子般稀罕的表情:“这就是稀壤?”
公皙辰又一次白他一眼:“不然还能是你家门口的烂泥巴啊。”
元钰:“……”他可能是对他太过温和了,导致他有得寸进尺的倾向。
只见公皙辰取了一杯水来,又拿木片轻轻蹭了一小块稀壤,丢进水里,那稀壤不但没有往下沉,反而很快唰的着了,一团小火燃放在水面。
这一幕简直令人叹为观止,违背常理的现象使他感到不可置信,但是很快,这种惊奇就逐渐被欲望与贪婪取代,元钰舔舔干燥的嘴唇,当水上火焰归于寂寥时,他才将自己的情绪很好地隐藏起来。
公皙辰将那剩下的稀壤交到元钰手里:“好了,现在你已经见过真正的稀壤了,也是时候考虑一下我们的交易了吧。这点稀壤,就当做我安绥的诚意,若你同意这笔交易,十箱稀壤,不日后将亲自交到你手上。”
那黑匣子小小的,躺在元钰手心里却仿佛无比沉重,好像托着一把金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稀壤,天下人都想要的稀壤。只是一丁点便有这样的效果,那十斗能灭一国的传言,岂不是……
元钰缓缓抬头,无比认真地盯着公皙辰的脸:“好,成交。此后东临将不与安绥开战,也希望太子殿下能信守承诺,一年十箱稀壤,以换两国和平。”
公皙辰笑着点头:“自然自然。不过,既然我已经献上了我的诚意,世子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元钰道:“你想要什么?”
“你们在安绥的细作名单,以及阿七。”
“……”
见元钰陷入沉默,公皙辰嗓音骤然一冷:“方才还说成交,这么快就出尔反尔了?你安插细作在京都,是何用意大家心知肚明,如今咱们也便不兜圈子了,各自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那些人都有谁,我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只是还想给他们一个机会,若世子肯主动劝他们安分守己,我自然是不会为难,也不会违约。可若是之后的日子里出了什么变故……世子殿下可是要自己一人担负全责啊。”
元钰那好不容易因为稀壤沉寂下去的火又一次有了升腾的趋势,然而这次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火被人压着无法发泄,极度憋屈。
从来只听过安绥国的太子公皙辰是个病秧子,却不知道此人竟然手段不俗,心思如此缜密。真是小看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阿七?你也要他?”
公皙辰笑了:“北风堂第七副令,谁不想要啊。”
元钰沉吟半晌,寂然开口问:“这个阿七倒是好说,那些人你想要我怎么劝?”
“很简单。”见他松口,公皙辰便又笑了,眼里一闪而过的狡黠,“你只需告诉他们你已无心安绥,随后回你的东临去,一切便好了。如此,三日后,你会如愿得到十箱稀壤。”
这家伙会有这么好心?元钰信不过,却不能表现太过明显,思虑片刻,道:“你与我在此轻描淡写便商议了国家未来之事,难道就不需要禀明国主吗?”
“一个安绥太子,一个东临世子,难道还要多说些什么吗?”
元钰这才发现,这公皙辰看着乖巧柔顺,却不是一般的狂,简直要狂上天了啊!
不过确实有点道理。他想,反正日子还长,等先拿到十箱稀壤,之后关于稀壤的下落,他再另想办法逼公皙辰说出来就是了。
“好,我答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祈涉山爆发战争后的第二天,华摇安然无恙地赶回来为这场乱战划下了结尾。
当初有人投奔祈涉山时,无论是谁,她都有派人暗中调查,但是为了能更加确定目标,她一开始去北风堂所购买单消息,便是关于祈涉山细作的名单。
因此敌人有谁,她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那日的信号弹既是敌方的信号,也是华摇这边的行动信号,在出乎意料的绞杀下,那些细作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一些被活捉的,就关在地牢里跟老鼠作伴。
然而第二日京都里并未传出任何关于太子殿下失踪的传闻,华摇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被骗了,还是公皙辰出了什么事。
直到日暮时分,烟雨朦胧的林道尽头才终于缓缓走出来一个身着白衣的颀长身形。
撑一把青竹油纸伞,肩披落日余晖,光芒经雨变幻莫测,他白衣素素,唇角轻扬,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透着柔和的薄光,宛如仙人临世般,慢慢走近。
他走到呆滞的华摇面前,好笑地看着她那出神痴迷的表情,不吱声,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收藏,眼里有不动声色的宠溺,大抵是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
“你,你……”华摇张了张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公皙辰看着她,眉梢轻挑,一贯的笑容:“你什么?”
华摇不说话了,把手里的伞一丢,就扑进了公皙辰的怀里,将脸埋在其中,软糯的嗓音,是她小将军少有的,撒娇的语气:“你来的太慢了,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处理了些事情,所以回来迟了些。”公皙辰轻轻拍拍她的头,忽然暗暗抬脸,一脸的感慨——啊,他竟然拍了这个华大流氓的头……
看来是要变天了,连华摇都会变得小鸟依人。这要放在过去,他想都不敢想。
“走,回家吧。”公皙辰道。
连续几日的放晴后,终于又迎来了一阵雨季。
抚州码头停靠着一条大船,码头上,两伙人正在交接着什么,只见一位身着暗紫长袍的男人冲身后摆了摆手,便有两人搬着一个大木箱子上前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两伙人的中间。
对面为首是个身披黑袍之人,面容遮掩隐晦不清。身旁手下给他打伞,遮着他上前查看木箱。
木箱看上去光滑,摸上去似乎还粘着一层蜡,他探究抬头,望向对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紫袍从容道:“松渠木自带油脂,可防水。”
元钰于是命人将箱子打开,看见顶上覆盖着一层乳白色的,有如薄冰的一层说不出名的东西。
“这也是为防水的?”
紫袍点头,情绪不明:“近日雨水多发,稀壤沾不得一星半点的水,防护措施需得做好。”
元钰又定定看了紫袍两眼,小心翼翼拨起薄片看了看,见箱内确实是稀壤无疑,这才点点头。
“好吧,既然你们遵守约定,我自然也会。”他招招手,后头被架出来一个人。
这人很是奇怪,头发看着乱糟糟像被狗啃过,走出来难掩痞气,身上却穿了一件华丽非常的衣裳,还被五花大绑着。
“阿七就送给你们了。”元钰道,命人将稀壤全部搬上船。
“你他奶奶个腿,利用完你爷爷我就把我拱手送人?”阿七炸了,对着元钰就是劈头盖脸的咒骂,“说好的荣华富贵呢,你他娘的,老子真他娘瞎了眼信你的鬼话。以后你媳妇儿生孩子肯定你隔壁王叔先知道……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棍子突然打来,阿七被打倒在地。
他痛苦地曲着一条腿,只听到元钰冷冽阴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管好你的嘴,别再让我看见你。”
一伙人上了船,渐渐远了。
阿七痛的额头上都是薄汗,望着元钰的背影,却诡异莫测地勾了勾唇角。
从安绥抚州到东临,水路最快也需三日。天气变化总是没个定数,昨日还阴沉隐晦细雨绵绵,今日便晴空万里碧波荡漾。
气温蒸蒸攀升,一艘大船缓缓漂泊在海上。
稀壤畏水,元钰便将装有稀壤的箱子藏在了船最深处,谨防渗水。可到底谁也不知道,谁也没发现,船舱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爆炸,还未有人反应过来,接二连三的爆炸响起,火光顿时吞没了一整艘大船。
正午,阳光热烈,海面上烈火卷噬船骸,眨眼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