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金鼎国际广场项目的钢筋加工棚,陆川的劳保鞋踩在积水里发出吱呀声响。他盯着孙德贵手中的取样箱,箱l表面泛着冷光的密码锁在闪电中映出诡异的金属纹路——那纹路竟与林雪手腕上的蛇形刺青有七分相似。
\"陆工,这批hrb400e的抗震钢筋可是按规范抽检的。\"孙德贵用袖口擦拭取样箱的防爆玻璃窗,指节处的老茧在箱l表面刮出刺耳声响。远处塔吊的钢丝绳在风中呜咽,将钢筋棚顶的防尘网撕开一道裂口。
陆川的工程检测尺突然发出蜂鸣。他弯腰查看地磅显示器上的炉批号,黄铜尺身的反光正巧照进孙德贵工具箱的夹层——三根带有南江建工厂标的试件正泛着诡异的青灰色。这是三天前破产清算的南江建工最后一批次钢材,本该封存在质监站仓库的禁用品。
\"孙师傅,取样规范要求每60吨取一组。\"陆川的指甲在送货单上划出凹痕,暴雨顺着裂口浇在钢筋表面,激起的锈腥味混着孙德贵身上的檀香味令人作呕,\"这批进货量是583吨,您倒是超额完成任务了。\"
孙德贵的瞳孔在安全帽阴影下收缩成针尖,工具箱夹层的液压装置发出微不可察的齿轮咬合声。他转身在取样记录上盖章的瞬间,陆川瞥见他的虎口处有片暗红色灼痕——那是长期接触高频磁化设备留下的印记。
\"年轻人就是较真。\"孙德贵突然用取样钳敲击钢筋,刺耳声波惊飞了躲在盘螺里的麻雀,\"建设单位特批的抢险工程,按应急规范可以放宽标准嘛!\"他胸前的见证取样员证在闪电中忽明忽暗,证件照上的钢印角度与陆川在监理部档案室见过的样本差了五度。
暴雨突然转急,陆川的强光手电扫过钢筋端头的铭牌。本该是\"hrb400e\"的标识,在特定角度下竟显出\"hrb335\"的浮水印。他刚摸出手机,孙德贵的取样箱突然自动弹开,箱l内置的紫外线灯将试件上的荧光标记照得惨白——那是质监站封存专用标记。
\"陆工,质监站的封条还热乎着呢。\"孙德贵咧嘴露出金牙,工具箱夹层的液压杆将三根问题试件顶入取样箱暗格,\"要不咱们去标养室让复检?\"他转身时,后腰处凸起的遥控器轮廓在雨衣下若隐若现。
钢筋棚外传来混凝土罐车的轰鸣。陆川的检测尺突然磁吸在立柱上——整排结构柱的箍筋竟都是未带肋的光圆钢筋。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游标卡尺,卡爪刚触到钢筋表面,孙德贵的取样钳就夹住了他的手腕。
\"当心划伤!\"孙德贵的声音像生锈的钢丝绳摩擦,\"这批钢材加了特殊合金,容易产生静电。\"他的金牙在闪电中泛着冷光,工具箱夹层里的磁化装置正将陆川卡尺的指针拨向合规区间。
陆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想起入职培训时见过的磁干扰案例,突然将卡尺甩向立柱。黄铜尺身在钢筋表面擦出火花,瞬间点燃了防尘网上积聚的铝粉。冲天火光中,孙德贵工具箱夹层的液压装置发出故障警报。
\"着火了!\"陆川趁机扑向取样箱,箱l密码锁的液晶屏在高温下显出指纹残留——那是五日前沈国昌在隐蔽验收单上按下的通款油墨指纹。当他输入沈国昌常用的1988时,箱内突然喷射出速凝水泥浆。
孙德贵发出夜枭般的怪笑,雨衣下抽出液压剪:\"小陆工,知道为什么让你选c吗?\"剪刃咬向取样箱的瞬间,陆川翻滚着撞开工具箱,三根问题试件滚落泥水——断面上的蜂窝状气孔与沈国昌公文包里藏的试块如出一辙。
警笛声穿透雨幕。陆川将试件塞进防水袋,gps追踪器显示孙德贵的取样车正驶向城西。他跨上工地摩托追击,后视镜里林雪的白衬衫在火场边缘忽隐忽现,手腕上的蛇形纹身正对着对讲机说着什么。
郊外砂石厂的探照灯划破夜空。陆川藏在生锈的球磨机后,看着孙德贵将取样箱交给个纹着锚杆刺青的男人。那人胸前的工牌在强光下反光——竟是质监站封存仓库的管理员编号。
\"王总说这批要掺进08号地块。\"纹身男将取样箱扔进颚式破碎机,箱l碎裂时迸出的不是钢筋试件,而是二十根50克金条。破碎机的轰鸣声中,陆川听见熟悉的鳄鱼皮公文包开合声——王振海正从阴影里走出,手中的古董茶具冒着热气。
\"小孙啊,知道为什么用钧瓷茶具吗?\"王振海用茶匙敲击杯壁,雨滴在钧瓷开片上汇成血色溪流,\"这窑变釉的裂纹走向,跟质监站的封存章纹理一模一样。\"他突然掀开茶托暗格,微型摄像机正对着破碎机入口。
陆川的瞳孔骤然收缩。茶具上的冰裂纹路在强光下投射到地面,竟与质监站特供封条上的防伪纹完全重合。他摸出手机拍摄,闪光灯照亮王振海无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戒面内部用微雕技术刻着\"南江建工1988\"的字样。
\"收网!\"王振海突然摔碎茶具。纹身男们从堆料场冲出,手持钢筋包围陆川。孙德贵的取样车大灯直射过来,车厢里竟堆记印着\"抢险专用\"的钢筋捆。
陆川的工程检测尺突然震动。他反手将尺身插入砂石堆,黄铜材质与磁铁矿砂摩擦出耀眼的电弧。趁着暴徒们捂眼的瞬间,他冲向破碎机抓取证据,却看见林雪的白衬衫出现在控制室。
\"陆工小心!\"林雪的尖叫混着设备启动的轰鸣。颚式破碎机突然反转,将半箱金条抛向空中。陆川翻滚着躲开下落的钢颚,防水袋里的试件却坠入传送带——那是通往混凝土搅拌站的死亡通道。
暴雨中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陆川扒住传送带边缘,看着试件在滚筒间跳跃。gps定位显示它们正被送往金鼎项目的核心筒区域——那个正在浇筑幼儿园承重墙的位置。
\"抓住他!\"王振海的怒吼在雷声中炸响。陆川纵身跳下传送带,安全帽被飞溅的钢屑击穿。他跌进沉淀池的瞬间,林雪的黑伞突然罩下,伞骨内侧的星象图将纹身男们的砍刀轨迹折射得支离破碎。
\"走消防通道!\"林雪拽着他冲进砂石厂仓库。货架上堆记标着\"特供\"的水泥袋,陆川的检测尺无意间划破包装——流出的竟是掺着贝壳碎片的粉煤灰。林雪腕间的蛇形纹身突然发出荧光,在墙面上投射出逃生路线图。
追击声渐近。陆川推开暗门,腐臭的混凝土气息扑面而来。成箱的茅台酒堆在《建筑工程质量验收规范》上,酒盒侧面的运输单显示收货人竟是沈国昌。林雪突然用伞尖戳向某箱酒盒,暗格中掉出带血的取样单——那是三年前某坍塌事故的原始记录。
\"陆工,知道为什么选c吗?\"林雪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她的伞尖抵住陆川咽喉,腕间纹身咬住伞柄形成闭环。暗门外传来沈国昌的青铜钢笔敲击声,每一声都对应着取样箱密码锁的转动节奏。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陆川在眩晕中听见破碎机最后的轰鸣。那声音与沈国昌公文包的开合声完美重合,王振海的钧瓷碎片在积水里泛着血光,而幼儿园的承重墙正在吞下致命的钢筋试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