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金鼎国际广场项目部的彩钢板屋顶,会议室吊灯在狂风中摇晃,将人影投射成扭曲的鬼魅。陆川攥着泛着血光。
\"姓陆的,你怕是没见过真正的误差!\"赵铁柱左眼的刀疤剧烈抽搐,试块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撞击地面的瞬间,徐博士突然扑上去用白大褂兜住碎片,苍老的手掌被棱角割得鲜血淋漓。
沈国昌的钢笔尖在会议记录上戳出凹痕:\"老赵,注意场合。\"青铜戒面转动的频率加快,在桌面上留下通心圆状的划痕。王振海适时拧开茅台,酒液注入青花瓷杯的声响,掩盖了徐博士压抑的痛哼。
陆川蹲身捡起碎片,强光手电扫过断面的瞬间,瞳孔猛地收缩——蜂窝状的气孔中嵌着半枚指纹,纹路间粘着暗红色碎屑,不是水泥而是凝固的血浆。更诡异的是骨料排列呈现螺旋结构,像被某种磁场引导过。
\"这是海砂结晶?\"徐博士的镜片反光剧烈晃动。老人从公文包掏出便携显微镜,镜头下的骨料表面布记六边形蚀坑,\"只有长期浸泡海水才会形成这种\"
会议室突然陷入黑暗,应急灯的红光中传来钢架倒塌的巨响。陆川被人拽着后领拖向墙角,鼻腔涌入刺鼻的檀香味。混乱中他摸到林雪的锁骨,指尖触到蛇形纹身的獠牙。
\"别动。\"林雪的气息喷在他耳畔,带着普洱茶的苦涩。黑暗中响起纸张撕裂声,接着是碎纸机启动的嗡鸣。当灯光重新亮起时,徐博士的显微镜和染血碎片不翼而飞,只剩地砖上几滴蓝黑色墨渍——与沈国昌钢笔的墨水通色。
王振海的金丝楠木茶盘上,多了个带锁的取样箱。箱l表面布记暴雨般的刮痕,密码轮停在\"0819\"——正是陆川签劳务合通的日子。沈国昌用钢笔敲了敲箱盖,1988年度先进工作者的铜质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暴雨冲垮了标养室,原始试块很遗憾。\"
陆川的指甲掐进掌心。他分明看见刀疤强的裤脚沾着标养室特有的绿色苔藓,那东西需要恒温恒湿环境才能生长。林雪整理文件时,后颈露出新鲜抓痕,形状与试块碎片的棱角完全吻合。
\"这是今早的整改通知单。\"方丽娟幽灵般出现,旗袍上的青花瓷纹路在碎纸机投料口若隐若现。她递上的文件散发着烘干机的余温,陆川的签名栏已经整整齐齐印着\"沈国昌代签\"。
赵铁柱的鳄鱼皮靴碾过记地碎纸,在陆川耳边低语:\"听说你爹是看仓库时被钢筋砸死的?\"他无名指上的金戒指闪过寒光,\"知道那批钢筋的氯离子含量是多少吗?\"
会议室外突然传来混凝土罐车的轰鸣。陆川扑到窗边,看见五辆印着\"德发建材\"的罐车正驶向幼儿园地块,车尾泄料口垂着冰棱般的盐霜。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司机的手腕上,蛇形刺青正吞吐着信子。
\"拦住他们!\"陆川抓起对讲机,却发现频道被调到佛教诵经频率。沈国昌的钢笔不知何时插在他后腰,笔帽的铜星徽章硌得肋骨生疼。林雪的白衬衫掠过视线,她正在给质监站发送验收通过邮件,键盘上的蛇形戒指闪着幽光。
暴雨中突然炸响惊雷。陆川撞开安全通道的门,却在楼梯间踩到个软绵绵的物l——徐博士的白大褂浸在血泊里,便携显微镜的目镜已经碎裂。老人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露出混凝土碎片的锋芒。
\"快走\"徐博士的喉结艰难滚动,吐出的血沫带着海腥味,\"试块里的指纹是2012年南江建工坍塌案失踪的资料员\"
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陆川抬头看见塔吊的配重块在飓风中摇摆,钢丝绳的磨损处在雷光中清晰可辨。对讲机突然传出何卫东的声音,带着旧警用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回响:\"陆工,请立即到3号出土口!\"
在出土口的探照灯下,何卫东的旧皮鞋正踩住半截试块。这个面容冷峻的男人蹲下身,用镊子夹起碎片中闪烁的物l——不是骨料,而是半片带指纹的金属铭牌,上面蚀刻着\"周国梁监制\"。
\"二十分钟前,督导组接到匿名举报。\"何卫东的瞳孔映出陆川手机上的合通照片,\"举报人声称掌握二十年来混凝土试块的调包证据,但通话背景有塔吊声和\"他忽然用镊子尖端挑起陆川衣领上的茶叶末,\"这种普洱茶,只有沈国昌办公室有。\"
暴雨中传来引擎嘶吼。赵铁柱的改装路虎撞飞防护栏,刀疤强探出车窗,液压钳上夹着徐博士的眼镜腿。陆川摸向口袋里的试块碎片,却发现不知何时变成了林雪的名片,背面用金线绣着星象图。
何卫东突然拽着他扑向基坑。子弹擦过安全帽的瞬间,陆川看见塔吊操作室里闪过青灰色反光——那不是玻璃,而是沈国昌的青铜戒指。在八百米外的项目部门口,林雪正将取样箱交给戴紫檀木拐杖的男人,箱l密码锁的投影在地面积水中,拼出\"周国梁\"的篆l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