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
长鞭裂空之声在庭院内不断回响,时不时惊起一阵飞鸟。
“小娘子,一大早您还没用过早膳就练功,怕会伤身呐。奴婢已经传了早膳了,想来不多时就会送来,您歇一会吧。”
被唤作小娘子的少女闻言,后空翻耍了个颇为华丽的招式,以长鞭重重的甩在地上位收招,立定了身。
“茴娘,知道您心疼我,可我若不早日把这套鞭法修习熟练,外祖便无法教我接下来的鞭法,我心里总是着急。”
秦茴见她站定,立马上前掏出一块打湿的毛巾,为她细细地擦去额上的薄汗,“哎哟,瞧您这一脸的灰尘,晨起定是没洗漱吧。”一边说一边细心地帮她擦拭脸颊。
“被您发现了。”
秦茴看着眼前冲她大大咧咧笑着的小娘子,心里渐渐被无边的思绪铺记,一时间不知该欢喜还是该忧愁。
十四年前,跟着大小姐进宫的素纨突然带着个孩子回了殷府。一开始他们都以为孩子是素纨的,可谁知竟是大小姐遭了祸,怕孩子在宫中有什么不测,叫她带着孩子连夜出宫,又日夜兼程赶回来的。
素纨已经累的不成样子,当时的小娘子刚出生不到一月,素纨说这一路她到处买牛乳喂养才支撑下来的。那么小的孩子,又只有素纨一人照顾,还要赶路,秦茴想到这里对小娘子心疼不已。
幸好,她们小娘子争气,一路上除了吃就是睡,也未曾给素纨带来什么麻烦,两人这才有惊无险回到府中。
可怜了大小姐,也不知是因为什么遭了祸,小娘子这么小就离开了她,连一声阿娘都没能叫。
素纨入府休整第二日,老爷给小娘子取名为翎,随殷姓。老爷亲自为素纨安排住处,可素纨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到最后竟连起床都困难了。
府中的医师摇摇头,表示素纨这是回天乏术了。
一个心里不想活的人,怎么救都于事无补。
素纨本就没想抛下大小姐独活。这一路也是心里想着一定要让小娘子平安回到殷府,心里吊着一口气支撑着,眼下看着小娘子一切妥当,这口气就松了。
素纨最终还是在小娘子入府后第七天的早晨咽了气,她的身后事办的很隆重,府中给了一大笔银钱安抚她的家人,老爷还给她立了个牌位,放进了殷家祠堂,摆在了大小姐牌位的旁边。
那个牌位秦茴见过,上面的名字不是写的素纨,而是她本来的名字。她本来姓张,单名一个素,老爷感念她的忠心,赐了殷姓,牌位上写的是殷素。
秦茴是在小娘子七岁的时侯来到身边贴身伺侯的。
老爷自小娘子开蒙起便对小娘子要求严格,照府上殷家其他小郎君也不遑多让。除了读书,女儿家的琴棋书画一样没落下,还请了江宁当地最好的绣娘,每三日便进府指点小娘子女红。
除此之外,老爷还亲自教小娘子习武,而小娘子又是个爱较劲儿的,每天必须要把当天学的内容掌握牢固了才肯休息。秦茴看着刻苦的小娘子,不由得替小娘子心疼。
“小娘子,茴娘,你们俩杵在院子里干嘛呢。”
秦茴收回思绪,闻言扭头望向来者,看清是谁后便道:“燕丫头,我看你是一日比一日起的晚了,如今都比小娘子起的还晚了。”
燕依瘪了瘪嘴,说道:“小娘子起的太早了,想要比小娘子起的还早,恐怕只有打鸣的大公鸡了。”
凤柠不由得一笑,说道:“我为了练功所以起的早些,用不着你们伺侯,故而没有唤你们,也想让你们多睡会。你们平日里照顾我怕是没少受累吧。”
秦茴闻言,神色惶恐了起来,连忙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始终记着自已是小娘子的奴婢,把小娘子照顾好是奴婢分内之事,若有不周皆是奴婢之责,小娘子无须替奴婢想到这个份上。”一边说一边冲燕依使眼色。
燕依接收到了,也说道:“茴娘说的是,是奴婢怠惰了起的晚了些,小娘子无须替奴婢们想到这个份上。”只是语气好似有些不情愿。
凤柠缓缓将鞭子卷起来,捆在腰间,未置一语。
燕依见秦茴亦是不语,便悄悄打量着凤柠。
自她知晓小娘子原是宫中的公主之后,心思就变得活络起来。在她看来,凤柠会被接回宫中恢复公主身份是迟早的事,彼时定要带上她和秦茴。
都是人,凭什么要分个三六九等?燕依不甘的想,与其为人奴婢低三下四过完一生,倒不如去宫里谋个位份改变命运。
燕依看向秦茴,秦茴肯定也知道小娘子的真实身份,生怕小娘子回宫不带上她,所以才这么殷勤吧!
想到此处,燕依的目光里夹杂了些嘲讽,怕秦茴和凤柠看出来,连忙低下头去,恰好瞥见仆人端来了早膳,便说道:“早膳好了,不知小娘子打算何时用?”
凤柠说道:“现在用吧,正好肚子饿了。”说完扭头回了屋子。
秦茴见状,刚想提腿跟上,便听见身后的燕依冷嗖嗖地说道:“茴娘,不用那么上赶着献殷勤,显得我对小娘子不上心似的,小娘子日后好了落不下你。”
秦茴不由得皱起眉头,回头把燕依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你低声些,仔细小娘子听见!”
说罢,她观望了一下四周,见来往的仆役皆是忙于各自的活计,无人在意她二人,又低声说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献殷勤?你我二人皆是贴身伺侯小娘子的奴婢,自然要事事以小娘子为先为重。我只当你待小娘子之心通我一样,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尤其是在小娘子面前。”
燕依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自然是一心一意为小娘子的。”
“既如此便好,我只当你刚才什么都没说过,快快随我一通进屋服侍吧。”秦茴说完,转身往小娘子卧房走去。
燕依点点头,道了声是,便跟上秦茴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