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阿瑶刚睁开眼，还在想今日要不要去银月园看看，就听见外面有人说，“老爷让二小姐去书房。”
额，这时候，去书房？
阿瑶不禁怀疑她这个父亲最近是怎么了，从前几十年都未用功，这段时日却经常在书房里折腾到半夜。
可也没办法，还是得去。
只得让宝宁快些梳妆，简单收拾下，跟着来人去了。
惊蛰日，春雷始鸣，气温回升，昆虫萌动。从竹林苑这一路到书房，各种动静都出来了。横竖父亲召见她无非两件事，一，嫁妆；二，大夫人的话。阿瑶一边走一边想，大夫人给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夫婿。
可千万别是李洛阳那样的。
一到书房，父亲在，大夫人在，莲姨娘也在。阿瑶就知道，肯定是已经确定了，不然也不会这般重视。
果然，人刚坐下，大夫人就开口了，“阿瑶啊，母亲替你寻了这么些时日，总算给你找了个合适的。”
莲姨娘咳嗽一声。
阿瑶没抬头，光听大夫人的声音，就知道她在偷着乐。合不合适的，还不是由着你一个人说。不过她懒得计较，横竖大夫人给她找个啥样的，她都不会嫁，父亲也别想借此拿到她的嫁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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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祖早说过，京城曹府那一家人，信不得。
“谢母亲替阿瑶操劳。”她呈上一张乖巧的脸，任谁都挑不出任何毛病。说话说完自己在心里冷哼一声，还想忽悠我，你们嫩着呢。我跟着外祖在江南四处做生意的时候，你们恐怕就是在家里喝喝茶、绣绣花。
一早被叫过来，姜映莲虽然听说了是什么事情，可却未来得及通知阿瑶。阿瑶虽然不是她亲生的，可说到底，同病相怜，她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姑娘嫁入狼窝虎穴。来的路上一直担心她着了大夫人的道，现下看来，这姑娘精明的很。她也就不担心，坐在一旁看热闹。
大夫人一向算盘打得好，用沈清棉的女儿替亲生女儿做嫁衣裳。以为阿瑶嫁入侯府了，曹芸便能借着高枝，攀上丞相。
朱雪红就开始夸赞安国公的二公子，说他如何如何玉树临风，如何如何学富五车，又如何如何忠贞不二，家风严谨、又是侯府，阿瑶嫁过去就是正妻，当家主母，真是万一挑一、天下难找的好。
阿瑶心想，若真是这样好，你怎么不让曹芸嫁过去。还不是因为那二公子是庶出，又常年流连风月场所。事到如今，二十有余，还未有适龄女子愿意嫁进去。大夫人以为她不清楚安国公府情况，谁知去宝月楼那日，李洛阳已经都说给她听过了。
你说好巧不巧的，那天他们正要走，偏偏瞧见安国公府的二公子在里面闹事。想来若不是李洛阳出面，他还要更肆无忌惮些。
“阿瑶谢母亲替女儿考虑，只是，只是······”
朱雪红看她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忙问只是什么。
阿瑶就抬起头，对上大夫人的目光，“只是，大姐姐已经有心上人了，女儿再怎么着急，也要等大姐姐先出门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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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用平虽知道芸儿喜欢李洛阳，以为她消停了几日，应该放下了。现在又听阿瑶扭扭捏捏红着脸提起这事，顿觉不妙，立刻问，“你姐姐出去私会外男了？”
阿瑶要的就是这效果，她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故意低头，看出来很为难的样子。
大夫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节骨眼上，阿瑶竟然拿芸儿来说事，她明知道老爷不喜欢芸儿同李洛阳在一处，却还假模假样提起，实在是可恶。
曹用平气不打一出来，喊着让曹芸滚进来。
大夫人立刻起身阻止，“老爷，我们是在商议阿瑶的婚事，您先消消气，等阿瑶的事情商议好了，我们再讨论芸儿的事情。”
“等到那个时候，我看你那宝贝女儿早跟人跑了。”曹用平气得坐都坐不住，“当初就不应该让你管，你好歹也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竟然如此不知分寸，我看这府里的事情，你也不用当家了。”
曹用平越说越生气，又看见姜映莲在旁边。“以后府里的事情就由映莲掌管，你先休息些时日。”话音刚落，人已拂袖离去。
大夫人瞬间瘫倒在地，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
姜映莲没想到不过是来旁观一会，整个曹府所有人的生计就落在她的手心里。就连一向目中无人的翠雪阁，日后都要看她眼色，实在是痛快的很。
阿瑶冷眼瞧着这一切，整理整理衣裳，同莲姨娘说了声，带着宝宁回竹林苑去了。管他什么二公子、大小姐，只要是敢算计她曹阿瑶，哼，都让你没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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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宁一路上都在担心，想着万一大夫人欺负小姐，她守在门外，应该第一时间向谁报信。是大公子？还是三小姐？还是那远在丞相府的丞相爷。方才老爷大发雷霆，她还以为是冲着自家小姐的，差点就要去寻人了。
阿瑶听见她叹气，停下来，“你是不是以为父亲那是在批评我？”
宝宁点头。
阿瑶笑她傻，“你以为我在外祖身边白白长大的，他平日里同那些地痞无赖打交道的手段法子，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说完又笑她傻，“哎呦喂，我的傻宝宁唉，以后谁要是娶了你，可得操心喽。”
宝宁见小姐拿自己开玩笑，这才放心，红着脸发誓，“我这一辈子都跟着小姐，不嫁人。”
阿瑶故意打趣问她，“真的嘛，真的嘛，就算是燕鸣表哥，你也不嫁？”
宝宁的脸更红了。
两人还未到竹林苑，曹芸就带着一群人冲过来，“阿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在父亲面前恶意抹黑我，还我被父亲责骂，害母亲被父亲冷落，连掌家之权都没了。”
她说着就要扑上来，宝宁挺身去拦，被她一把推倒在地，头磕到石头上，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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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见状，冷笑两声，“大姐姐，就凭你这样的德行，也敢奢望入丞相府。我要是你，早回去照照镜子了。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脸红。”
她这话正说中曹芸内心。
这些日子，曹芸接二连三，想方设法出现在李洛阳面前，他连看都未看一眼。就连丞相府那些守门的，也都没将她放在眼里。她受够了挫折，心里正难受着，阿瑶就这样直接戳穿她，实在是可恨。
曹芸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挥舞着两只胳膊就朝阿瑶扑过来。
阿瑶毕竟跟着表哥偷学过一些功夫，见她直愣愣扑过来，迅速闪到一旁。曹芸扑了个空，速度又太快，根本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扑通一声，摔倒在湖里。
跟着过来的下人们，刚开始都愣着，等反应过来，一个一个扑通扑通跳进湖里，乱作一团。
阿瑶趁机扶起宝宁，快速回了竹林苑。
宝宁额头磕破了，月明替她清理。上药的时候，听她说起方才的情景，笑个不停。
“月明，你是没看见，他们像一群鸭子，在水里乱扑腾。”宝宁说着哈哈大笑，都顾不得疼。
阿瑶在一旁，笑着看两人斗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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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芸受了惊吓，上岸后高烧卧床好几日。曹用平为此狠狠责罚阿瑶，还关了她十几日禁闭。
阿瑶正想躲清闲，图清静，索性就呆在竹林苑，谁也不能来，她也不想出去，难得逍遥自在。
她这一关禁闭，就过了惊蛰。过了惊蛰就是三月三，城郊有庙会，大夫人要去城外的香积寺祈福。
阿瑶说自己心里为前些日子的行为深感愧疚，想替父亲母亲祈福。曹用平心里终究是愧疚，答应了。祈福后，大夫人留在寺里诵经，阿瑶跟着曹芸一起去旁边的庙会。
人来人往的，很是热闹。
曹芸死性不改，听说李洛阳陪着皇上也来了，不等阿瑶靠近就跑走了。阿瑶是第一次来这种庙会，就带着宝宁慢慢逛，想着买些小玩意带回去。刚走没几步，看见李珣朝这边来。
多日未见，阿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想念。等他到了跟前，就多说了两句。话还未说完，李珣听见有人在喊，“二小姐，我先告辞了。”
阿瑶循着声音看向那个人，年岁大许多，应该是李珣和李洛阳口中的大哥。她也没放心上，抬脚继续往前。
就听见身边有人在悄悄议论，“看到刚才马上那个人了吗，是李国辅的大儿子。李国辅得势时，走路鼻子都朝天的。你看现在，一朝失势，那叫一个惨，还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是啊，还是丞相替他在皇上面前求情，这李珍才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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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那个男子是谁？之前好像没见过。”
······
李珍？！阿瑶猛然想起来。
六年前，在江南谢府门前宣读圣旨的，不正是李国辅长子李珍。
大意了，她大意了。听曹彰介绍说他是李府小公子李珣，她只注意到了那个名字，却忘了他的姓。
李府？！
李公子？！
整个长安城，除了那个李府，还能有哪个李府。
阿瑶恍然大悟，眼睛涩涩的，鼻子也跟着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