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担心李洛阳又突然出现，夜里都不敢合眼。直挺挺坐在床上，等到半夜外面还没有任何动静。后来实在太困了，人就睡着了。这一睡，就到了用午膳时间。
接连好几日，都是这样。今夜她索性不等了，用过晚膳就躺下。可还未睡着，就听月明进来汇报，“三小姐出去了。”
曹筝？出去了？这个时候？夜黑风高，她一个弱女子，这时候出去做什么。
“从哪里出去的？”阿瑶忙着起身穿衣。
“从后门，奴婢看得真真切切。三小姐是一个人，换了身黑衣服，披了斗篷出去的。”
阿瑶更纳闷了，这曹筝，是什么情况。平日里自己要出门，也不过是换上男装。怎的她，竟然换了夜行衣？！
她越想越不对劲，就换了衣服准备溜出去。还没到门口，碰上李洛阳。
月明和宝宁都惊呆了。
阿瑶急着要出去，没时间搭理他。谁知他竟然知道，“阿瑶这是要去跟踪曹三小姐？”
阿瑶不得不停下来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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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小姐不用问爷怎么知道的，实话告诉你，这些日子爷进出曹府，全都看在眼里。”李洛阳卖关子。
阿瑶没心思和他辩论，可又想知道曹筝这时候出去到底是干什么，让宝宁去斟茶，月明出去守着，随后掐着嗓子，“丞相大人请喝茶。”
李洛阳这才落座。
整个长安城，每个角落都在他眼皮子底下。这曹家三小姐，夜行多次，还有几次被元夏撞上。一开始他们也很好奇，平日里文文弱弱的姑娘家，怎地到了夜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府里的人也跟了几次，不过是去宝月楼，就没放在心上。
宝月楼那种地方，去的人一是寻欢作乐，二是打探消息。这曹家三小姐，不用想，肯定又是去打探消息的。他也就放任其来回，再让元夏暗中盯着。如今看阿瑶这么感兴趣，倒不如，宝月楼走一遭。
见她这般识趣，李洛阳也不再卖关子，“二小姐可知道宝月楼？”
阿瑶点头，来经常第一日，不就是在宝月楼门前见到眼前这位爷的。可，宝月楼那种地方，和曹筝有什么关系。左右，她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去那种地方。
李洛阳见她不信，“二小姐有没有兴趣同爷走一趟。”
月明和宝宁一听是宝月楼，心立刻提到嗓子眼。又听丞相要带小姐去，面露难色，就差挺身而出，挡在小姐面前了。特别是宝宁，一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想起了那日魏国公独孙在宝月楼门前的惨状，心里那叫一个寒凉。
阿瑶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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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阳这样说，定是有把握。再想他对曹府动态一清二楚，肯定也是知道曹筝在宝月楼做什么。去就去吧，反正前些日子要出去被事情耽搁了，就去一回，顺便去药铺看看。
宝宁和月明要跟着，被阿瑶拦下。她要出去，院里必得留人守着。万一哪个不长眼的过来了，还能拖延些时间。况且，有李洛阳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阿瑶那日见李洛阳在整个曹府来去自如，相信坊间传闻不是空穴来风。
丞相李洛阳武功盖世，天下第一。
阿瑶还没嘱咐完呢，李洛阳就不耐烦了，直接伸手一捞，将人搂在怀里，跃身一跳，上了房顶，转瞬间消失在月明和宝宁面前。
两人目瞪口呆。
宝月楼开在长安城最繁华的东四坊，灯红酒绿，正是热闹的时候。李洛阳的马车刚停在门口，楼里的妈妈就带着一群姑娘过来了。
一看是李洛阳，原本还满脸堆笑，这会瞬间垮了下来。
阿瑶跟在身后，“早就跟你说要悄无声息的，你看你，人家还做不做生意了。”
“生意自然是要做的，可，这整个长安城都是爷的，爷为何要悄无声息。”李洛阳丝毫不在意妈妈的表情，扔了一个金元宝过去，“听见他的话了吧，爷要悄无声息的。”
妈妈接了金子，立刻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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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在身后直翻白眼，长安城里的姑娘们若是看见丞相爷这幅模样，肠子都该悔青了吧。
李洛阳脱去官服，今夜着漆黑色长衫，头发一丝不苟束起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阿瑶还是那件月白色长衫，走在李洛阳身边，两人一动一静，一黑一白，相得益彰。
偏那李洛阳又玉树临风，阿瑶瞧着俏生生的，刚走进宝月楼，就吸引了很多姑娘的目光。有个穿着大红色罗衫的姑娘迤迤然踱步过来，要拉阿瑶的手。阿瑶吓得立刻躲在李洛阳身后，惹得姑娘们一阵哄笑。
李洛阳的嘴角不自禁地斜了下，任由阿瑶躲在身后，拿眼扫了楼上一眼。随后从一楼回廊直上顶层，进了间矮座。
阿瑶跟着走进去，一看，惊呆了。
这还真是专属雅座，比楼下看着三倍还大，里面雅致素净，坐在这里，楼下风光尽收眼底。
她不禁啧啧，有权、有钱就是好，看别人的隐私，都能这样光明正大。
李洛阳看她样子，就知道是没来过。也不说话，径直坐下来。阿瑶还想问曹筝在哪里，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转头去看，是元夏。
“见过，见过二小姐。”元夏看着女扮男装的曹家二小姐，一时语怔，结巴起来。
头一次出现在这种地方，身边还都是大老爷们，阿瑶的脸一直红着，没等她回应，李洛阳问了句，情况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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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夏就将曹筝进来后到现在的情况说了。
阿瑶听了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元夏口中所说之事，竟然是素日里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做出来的。她侧身看李洛阳，他倒是平淡如水，一副胜券在握，胸有成竹的样子。
元夏说完就出去了，阿瑶还在想曹筝为何进了宝月楼头牌的房间，听见李洛阳说，“宝月楼头牌——沁红姑娘，是前朝余孽。”
前朝？余孽？这些根本不在阿瑶的认知范围内。外祖从来也没说过这些，她的脑袋轰隆隆的，只顾瞪眼看李洛阳。
“曹三小姐的真实身份，元夏还在查。”李洛阳说着抿了口茶，“不过连沁红都对她俯首听命，应该是不简单。”
阿瑶愣住了，她哪里想得到，曹筝竟然同前朝余孽有联系。她努力回忆之前月明说的那些话，说曹筝是祖母领回家的，还说是父亲在外面的亲生女儿。现在想来，一切似乎都有答案了。
父亲向来对曹筝不闻不问，整个曹府也像从来没有这个人一样。祖母临去世前，特意将父亲和曹筝单独留下，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她惊讶于这个发现，抬头看李洛阳，“曹筝要做什么？”
从她方才的反应中，李洛阳已经猜到阿瑶对此事根本不知情，更是确定，曹用平肯定知道此事。他默不作声，从桌上的食盒中取出一个豆沙包，送到阿瑶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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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豆沙包。
这会儿，阿瑶实在没胃口。更何况，这豆沙包缺了桃花香，她一点也不想吃。
李洛阳见她没胃口，“回去后，烦请二小姐，装作不知道此事。”
这个道理，阿瑶当然知晓。曹筝之所以选择深夜潜出，肯定是不希望其他人发现。只要她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阿瑶绝不多嘴多舌。只是，只是这李洛阳，为何每次见面都要给她豆沙包。
阿瑶实在闹不明白。
小时候，她是喜欢吃豆沙包，可是也只喜欢母亲做的。自母亲去世后，外祖外祖母担心她睹物思人，从来不准府里的人做。她原以为早就忘记了，可这些时日，李洛阳时不时地拎着豆沙包出现，她是越来越思念母亲。
这些，当然没必要同李洛阳说。
听城里人议论，李洛阳无父无母，在战场上得了军功后凯旋，认前朝丞相李国辅为父。他应该体会不到这种感情。
阿瑶不想让李洛阳发现，装着趴在栏杆上朝下看。宝月楼上上下下一共七层，他们在最上面一层。每一层都披红挂绿，被分成好多个房间。走廊上有很多抱着桃红柳绿的公子哥，喝得醉醺醺的，连路都站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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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头看李洛阳，也是闹不明白。这样英俊的一张脸，这样挺拔的身姿，为什么就不喜欢姑娘呢。她突然想起要送给李洛阳的大礼，就问，“那日在曹府做客，民女送丞相的大礼，您准备何时收呢。”
李洛阳也是佩服她的性格，前一秒还在纠结曹家三小姐的事情，这会又开始思考曹家大小姐的婚嫁。江南人都说，沈百万纵有家财万贯，性格却很好，不吝啬，不贪财，很是想得开。如今看阿瑶，确实如此。
他笑着回，“快了。”
阿瑶以为他终于要收下曹芸了，就问什么时候去曹府提亲？
李洛阳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冷着脸，“该去的时候自然会去。”
阿瑶一想也是，他是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去曹府那不是分分钟的事。婚嫁迎娶要做的准备，也都有下人们操劳，根本不需要他操心。她也就没再多想，只盼着明日一早，就将这好消息告诉曹芸。
且让她同大夫人先高兴几天。等入了丞相府，成了丞相夫人，自然有得受。
李洛阳垂眉看着六楼沁红的房间，一道人影闪过。他就唤阿瑶，“二小姐，夜深了，该回府了。”